仙姝宫中。
两人用过了可口的晚膳,有喝了两杯清茶,乾景尧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心里的话。
“玥玥,你今天还好吗?”他看见了魏子眉,她的眼睛里有着算计,有着打量,却唯独没有一丝母亲应该有的情感。
“出乎意料的好!”苏溶玥笑着答道,笑的自然纯粹,没有丝毫的勉强。
“我以为我可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会觉得心寒,会觉得难过,但是今日我才发现,我是真的释怀了!”现在魏子眉对于她来说,便是一个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最好是两人相安无事,否则,她绝不会像之前那般百般容忍!
见她如此,乾景尧心中的忧虑便也放下了,那种冷血之人,实在是不值得苏溶玥再付出任何的情感。
“今日在宴席上,看到了吏部尚书夫人,似乎看起来,很是傲慢啊……”高夫人的模样,一脸的不可一世,实际上在座的又有几人是比她地位低的。
“可那高詹一却是个狡猾的。”黄渊也查了他许久,却是捉不到他任何的证据。
他任吏部尚书已有多年,早就投靠在了平南王府的的麾下,这么多年自是没少任用亲信,但是又偏偏找不出他受贿谋私的证据!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他真的以权谋私,那么我们就一定能够抓到他的证据!”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个东乾的蛀虫,一个都别想跑!
乾景尧倒是不急,左右也不过是这么几个人罢了,不过苏溶玥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倒是有趣的很。
“对了,秋闱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目前还是应该先将秋闱顺利度过,至于吏部尚书这些人,也不妨留到明年春天。
“基本都好了,只不过黄渊这个家伙,却是留了个尾巴!”
“怎么了?”上次听乾景尧说,黄渊便是安平侯府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乾景尧的表哥。
第一次见到黄渊时,他就觉得这个人很不寻常。
而他房间内的所有书籍,几乎都是安邦治国一类的史籍,现在想想,她当时的直觉还是十分敏锐的。
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堂之上,只是如今距离黄渊能够恢复身份,立足于庙堂,实在还是有些遥远的!
乾景尧看了苏溶玥一眼,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怒意,“他将一个棘手的地方留给了我,还美曰其名是给我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实际上不过是他自己嫌弃麻烦罢了!”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不动声色的安插人手,他们的人已经逐渐的深入了各个势力,虽是现在看起来不甚起眼,但是时机一到,便马上可以异军突起。
黄渊对东乾所有的郡县几乎都有了解,他们早就在在一些徇私舞弊严重的地方安插了眼线,只等时机一到便各个击破!
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是连黄渊都懒得去管!
“什么地方?”听乾景尧的意思,那个地方好像有些鬼见愁啊!
“建苏!”
“建苏?”她本以为是什么富庶之地,官商勾结,所以才难办,可没想到竟是西边的一个边陲之地。
因为建苏临近西曜,所以不仅有当地的府尹,还有掌管五千兵马的正四品的城门领壮武将军。
若是两人能够一文一武相互制衡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两人不但不互相监督,反而狼狈为奸。
一人有兵权,一人有文职,两人配合的倒是默契,将建苏搅得是乌烟瘴气的,京都派去的官员,要么是同流合污,知情不报。
若是碰到了忠诚的臣子,这些臣子也一定会出现各种意外,不是死在了回京的路上,便是压根就无法平安的到达建苏!
“他们竟然这般猖狂,连你都拿他们无法?”乾景尧虽不至于是残酷的铁手腕,但是也不可能一直放任他们这般胡作非为。
“那时我才刚刚登基,若是妄动建苏,恐使西曜趁虚而入……”建苏与西曜几乎是临水而隔,他刚刚即位时本就人心不平,若是直接动了建苏,恐会引起军变,反而给了西曜可乘之机。
对于这点苏溶玥自然是十分认同的,内忧虽重要,但到底不像外患那般后果惨烈,轻则劳民伤财,重则国破家亡!
不过现在乾景尧已经不是那刚刚登记上位的小皇帝了,他现在已经足以对付这些贪心不足的昏官!
“这建苏的城门领是何人,居然敢这般妄为?”
“孔辉……”乾景尧看着苏溶玥又说道:“前羽烨军副将!”
“什么!?”苏溶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般的败类竟然会与羽烨军有关!
想当初,父亲手下的羽烨军,是那般的所向披靡,万夫难挡其勇,怎么会出现这等小人侮辱其名?
“他现在虽是调离了羽烨军,但是他的旧部仍有一些是羽烨军中人,之前不妄动他,也是为了维持西曜的平和,可是如今秋闱在即,是万不能再被这等小人所破坏!”
虽然苏烨将军的风骨是后人难及的,但是手下兵将众多,也难保其良莠!
“阿尧,你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提起羽烨军,苏溶玥便回忆起当年初闻父亲死讯的情景,至今她也不会相信,父亲居然会战死沙场!
乾景尧摸着苏溶玥的头,也是颇为无力的说道:“只可惜这件事时隔多年,想要彻底查个清白,实在太难!”
将军府与安平侯府不同,安平侯府是那些人做出的冤假错案,而且那些人就在这京都之中,每一个人他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可是苏烨是死在了战场上,战场上刀剑无眼,想要彻查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艰难。
而且那一战,苏烨手下的亲信,得力的干将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剩下的人却又并不熟悉当年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件事几乎就是难以查明的?”苏溶玥还是不能接受,她不能让父亲死的不明不白,她不相信这件事里会没有内幕!
“你刚才说着孔辉是父亲的副将,那为何他还平安无事?”以为将军手下会有多名的副将,为何就单单这孔辉还好好活着?
乾景尧其实也查过当年的事情,他也不相信苏烨会死于那样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可是那时他还仅仅是一个太子,有太多的事情是他触碰不到的,若是他那时有现在的这般实力,就一定能查出真相,也不至于让苏溶玥难过至今!
“孔辉当时犯了错,被苏大将军降了职,禁了足!”可能苏烨是想打完战事,再来收拾孔辉,却是没想到,反而是保全了孔辉的一条命!
“犯了错?竟这般巧合?”她苏溶玥最不相信的便是“巧合”二字。
“是真的犯了错!据说是酒后调戏了一个女子,不过后来孔辉与那女子的家人已经和解,孔辉也答应娶了那名女子,但是苏大将军还是以他犯了军规而处置了他!”
苏溶玥总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不由得深思起来,“那你这次是要派人去建苏吗?”
乾景尧点了点头,“我准备让尹澄彻去,他也该出去好好历练一番了,绝了他那些单纯的心思!”
“但是他一个人去恐怕并不合适吧?”尹澄彻武艺不算高强,性子还有些执拗认死理,他一个人去恐怕会有危险!
“等紫染回宫,起会派他陪同尹澄彻!”他命紫染将黄渊的信函送往了各地,仔细的安排了一番,想必这几日就会回来了!
“紫染的确能保护澄彻的安全,但是尹澄彻的性子,真的能够收集证据然后置她们与死地吗?”苏溶玥看着乾景尧的眼睛,正色说道。
乾景尧蹙起了眉,有些冷寒的望着苏溶玥,“玥玥想说什么?”
“或许我去……”
“不行!”未等苏溶玥的话说出口,乾景尧便冷着一张脸拒绝了。
“阿尧……”苏溶玥放软了语气,耐心的安抚着,眼中是满满的期待光芒。
“这件事没有商量,玥玥,你就好生的待在我身边吧!”他怎么可能让苏溶玥去冒险,她在这后宫中与西太后她们斗法,他已经很是心疼了,哪里能让她再去那是非之地奔波!
若是连这些事情都要苏溶玥去冒险,那他这个夫君可就真的太不称职了!
“阿尧,我不是去冒险,我一是为了帮尹澄彻,二也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苏溶玥的神色坚毅,虽是在与乾景尧商量,可那份决心却分明是不容反驳!
“我觉得这孔辉或许是当年事情的一个关键,我要在铲除他之前,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你若是想要察看,可以让苏昀过去,何必自己亲自前往,哪里远离京都,我又无法护你……”乾景尧无法放任苏溶玥那般胡闹,他不能让苏溶玥去冒险!
“苏昀他现在无法离开将军府,将军府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怎么能走得开?”苏昀对她说过,魏子眉已经想要提出要掌管府中中馈了,若是真让她得了府中的大权,那时才更是不妙。
就算她是将军府的主母,是他们的母亲,可是他们都无法放心将将军府交到她的手中!
“那你就能随意走开吗?你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吗?”乾景尧这般不讲道理的模样,倒是让苏溶玥觉得无可奈何。
“阿尧,怎么可能会扔下你?我只是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否则我这一生都会活在自责与伤痛中。”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一点点的希望,她都会拼劲全力的去努力追寻。
这都是她身为将军府嫡女,身为苏烨的女儿应该做的!
否则,她这一生都会寝食难安,会永远活在对父亲的愧疚里。
那时她太过幼小,还只能躲在别人的羽翼下苟且存活,可是现在,她终于有了能力,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她也绝不会放弃!
苏溶玥的那点点神色全都落在了乾景尧的眼中,从苏溶玥提出这件事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无力阻拦她。
她的心中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也是苏烨的女儿,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她的选择?
“玥玥……”乾景尧将苏溶玥揽进怀里,语气略带忧伤的说道:“有时我真想折断你的羽翼,将你囚禁在身边,可若是那样,你就不再是苏溶玥了……”
苏溶玥仿佛天生便应该站在高处,睥睨众生,她就应该是这般高贵肆意,冷傲无双……
“阿尧,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们的身份从来都不单单是乾景尧与苏溶玥,你是东乾帝王,我是将军府之女,我们都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或许只有等到天下安泰的那一天,我们才能真正的毫无牵挂的走在一起……”
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奈,有自己的羁绊,在这个纷乱嘈杂的环境中,他们无法独善其身,无法凭自己的意愿任性的活着。
可是,只要他们还有彼此,就有足够的力量引领他们走到最后!
“玥玥,你可知道,你只有在强人所难时才会说些好听的情话?”乾景尧觉得自己真的是拿他的这个小妻子一点办法也无,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帮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好,我答应……”这几个字却又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多少不甘心不情愿。
“阿尧,你放心,无论在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以自己的安危为主,为了你,我也不会受一点点的伤。”她知道他的担心,他的不舍,所以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既然这样,玥玥,在你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承若过我的事做到?”乾景尧挑了挑眉,眼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承诺?”
她承诺过什么事?她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你可记得,你曾说过只要能够得到你兄长的同意,便任我所为?”乾景尧不由分说的便抱着苏溶玥向床上走去,丝毫不给苏溶玥思考的时间。
苏溶玥愣住了,她怎么不记得说过这番话?
却是未等苏溶玥反应过来,便被棉被遮挡住了光线,下了一刻,身上便压下了一道暗色的身影。
红被翻浪,芙蓉帐暖,自是春光无限……
次日清晨,乾景尧黑着一张脸起来更衣梳洗,苏溶玥却是躲在被子里“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若是再笑,我这便将你办了……”乾景尧黑沉着一张脸,有些恼怒的瞪着苏溶玥。
苏溶玥虽是停止了笑声,却依然那般调笑的望着他,她现在可不相信前乾景尧的话,而且乾景尧的脸色越是阴沉,她便越是觉得好笑。
乾景尧之所以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自是有他的道理!
原是昨夜乾景尧本是满眼柔情的诱惑着良家女子,以为两人也已经扫除了一切的障碍,终于可以开始了正常的夫妻生活。
谁知道,乾景尧却是忽略了夫妻生活的最大天敌——女子的月事!
红被翻浪只翻了一半,浪便没了,最后还是乾景尧去淋了一个冷水澡,才堪堪压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怎能不窝火!
乾景尧冷冷的扫了一眼苏溶玥,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邪佞的笑意,看的苏溶玥不由得心中一惊,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她。
乾景尧突然俯下身子,在苏溶玥的额前印上了一吻,虽然眸中是脉脉的神情,却带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光。
还有嘴角那虽美却渗人的淡淡笑意,实在是让苏溶玥心惊不止,只觉得睡意都被吓得一干二净了。
苏溶玥心里暗想,她一定要尽快出宫,等到乾景尧将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她再回来!
而乾景尧却像看着受惊的猎物一般,势在必得,七日,他还等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