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想到苏溶玥之前的那番说辞,又不由的记起之前寿宴之上,柳玉滢被苏溶玥逼得节节败退,心里顿时冷寒一片。
她心生了一股惧意,竟是不想让御医们去检查那双绣鞋,仿佛那并不是一双普通的绣鞋,而是一碗致命的毒药,能够将晴贵妃送上一条不归之路。
她正想着找个由头,了却此事,却是没有想到,乾景尧竟是突然来了这婉和殿!
这些妃嫔们没有想到乾景尧竟是会突然驾临,连忙跪地行礼。
祺贵仪更是赶紧整理了一下姿容,方才款款躬身,声音甜腻如蜜。
乾景尧却是从这些妃嫔的身边经过,两步便迈到了苏溶玥的身旁。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可觉得累了?”
乾景尧刚迈进殿中,没有询问这里发生了何事,竟然只是在担心苏溶玥是不是累了。
一句问候,便已然看出了乾景尧的态度。
晴贵妃气的咬牙切齿,她真想问一问乾景尧,她到底有哪里及不上苏溶玥?
夜色下的乾景尧似乎比往日里少了一分冷冽威严,他没有如往常一般穿着玄色的衣衫,反而是穿着一件月色的锦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清冷唯美。
往日里的乾景尧总是有一种帝王的压迫感,今日这一身月色常服,淡却了往日的肃杀之气,多了一分如仙的美姿,顿时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去。
祺贵仪更是恨不得一心扑上去,她早就觉得乾景尧姿容极美,只是平常里总是被乾景尧那一身气势压得不敢抬头直视。
如今他收敛了身上的威严,倒是显得有几分温润公子的意思,特别是他眼中那近乎宠溺般的怜惜爱意,更是让人陷入深处,难以自拔。
苏溶玥略略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不安分的目光,不由得蹙起了眉,有些嗔怪的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等在仙姝宫吗?”
这些妃嫔一听,苏溶玥竟是敢这般与乾景尧说话,竟然敢出言责备,顿时心里更是羡慕嫉妒。
若是,乾景尧对她们有一分这般的温柔,便是让她们去死,她们都心甘情愿。
苏溶玥自是有自己的原因,乾景尧往日里便容貌极盛,只不过是因为有一身气势所掩盖,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乾景尧若是一旦收敛周身的气势,特别是脱掉了那凌厉的玄色衣衫,他那绝佳的美貌便会尽数展现出来。
她,自然不喜欢乾景尧被一众女人这般赤裸裸的盯着,好像是要一同将乾景尧扑倒一般,眼神中的那些爱慕与欲望,她更是不想看到。
“你实在是太慢了,我等不等急了……”乾景尧轻声的在苏溶的耳边呢喃着,不让任何人听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情话。
这般自然的亲昵,自是惹来了无数的艳羡,一时间没有人再关注屋内的局势,也没有再关注,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杜修媛。
从乾景尧迈进殿内开始,他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他那如日的光辉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浮萤,区区萤火,又怎敢与日月争光?
晴贵妃神色复杂的望着乾景尧两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往日里乾景尧一身金色龙袍,虽然高高在上,却总是能够让她看到一丝的希望。
她每日里都会穿上最为华贵的衣裙,带着最为贵重的珠宝,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最尊贵的存在,最有资格成为陪在乾景尧身边的女子。
纵使他总是那般的薄情性冷,可是却总是给她留了一丝的幻想。
可是,今日看着他与苏溶玥两人都是一身浅色的常服,却仿若天上的日月,仿若天生便该被人仰视瞩目,命中注定便要携手睥睨天下。
晴贵妃的心中突然便生出了一种失意之感,她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也得到乾景尧的爱怜吗?
若是可以,她宁愿放弃贵妃之位,她愿意舍弃一切,只希望能够他也能像望着苏溶玥这般的望着她……
西太后却是没有这么多精力去揣摩每个人的心里,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掉这件事情,决不能攀扯上贵妃!
“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不过是杜修媛小产,哀家一时情急,以为是有人投毒,便将众人都唤了过来,结果却是一场虚惊罢了!
既然陛下来寻,姝妃,你便快随陛下回仙姝宫吧,不要误了陛下明日的早朝!”
杜修媛心中一凉,将头深深的低下,苦笑不止,原来自己不过是这般的无足轻重。
从她小产开始,没有人安慰她,没有人关心她,她所得到的不过是指责与谩骂,以及再一次的利用,直到她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之后,便将她一脚踢开。
杜修媛委屈的眼泪一点一点的落在了床榻之上,晕染了在了锦被上面,只不过她的悲伤,她的不甘,却是没有一人看到,也没有一人关注。
苏溶玥听到西太后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离开,心中暗自一笑,原来西太后竟然也会怕?
苏溶玥示意乾景尧落座,在乾景尧落座的一瞬间,西太后的眉便紧紧的锁了起来。
“杜修媛的事情,陛下自然十分的关心,哪能便这样不明不白的就算了。
臣妾也说了,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绝对不能姑息,不仅是要给杜修媛一个交代,更是要借此警示所有人,千万不要存了害人的心思!”
苏溶玥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害人”二字却是别有深意,落在西太后的耳中,更是心中百转千回。
“该查的还是应该继续查下去,绝对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苏溶玥侧身望向了乾景尧,乾景尧随即一笑,挥手道:“查!”
那些御医们自然不敢违背,连忙继续探查起来,西太后衣袖下的手越来越凉,握的也越来越紧,心中那种难以严明的紧张压迫感,让她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又一次逃脱了她的掌控,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回陛下,这麝香的来源正是这双绣鞋……”一众太医纷纷跪下回道,声音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们已经知晓了这绣鞋是晴贵妃所送,如今查出这绣鞋里面有麝香,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怕,宫里,即将要有变故了……
“什么?怎么可能?本宫怎么可能这般来做?”刚刚还在兀自神伤的晴贵妃,听到事情竟攀咬到了她的身上,立刻恢复了清醒,不可置信的问道。
其中一个御医,将这双精致的绣鞋呈到乾景尧的身边,伸手扯开了绣鞋里面的鞋垫,顿时便飞散出了一些棕黄的粉末。
“回陛下,麝香粉就是藏在了这绣鞋之中,若是怀有身孕之人穿上了这双绣鞋,麝香的药效自然会渗入体内,导致小产……”
晴贵妃一把抢过御医手中的绣鞋,将它交给了陈御医,急迫的问道:“你来看,这里可是有什么麝香?”
陈御医接过,放在鼻下一闻,瞬间冷汗直流,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
“到底如何,想让朕斩了你吗?”乾景尧明显失了耐心,难怪玥玥这么久都没有回去,竟是被这种货色耽误了。
陈御医离开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叩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绣鞋中的确藏有麝香!”
晴贵妃手中的手帕倏然飘落,她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没有做过,没有……”
西太后的心也已经早就冷了,她的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原来,苏溶玥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怪不得她这般的配合,原来竟是如此!
西太后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咙有些发腥,却是尽力隐忍,不想在苏溶玥面前露出败相。
这一转折顿时让殿内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她们也以为凶手定是苏溶玥,因为她有这个动机,可是谁曾想到,查到最后,竟然是查到了晴贵妃的身上。
晴贵妃先是一阵怔愣,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明明没有做过,她是被冤枉的啊!
她突然抬头望向了苏溶玥,眼里喷发出浓烈的恨意,“苏溶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冤枉的我,你怎么能这般的下贱?”
苏溶玥未恼,只抬头平静的看着晴贵妃说道:“贵妃也觉得陷害他人,是下贱之事吗?”
晴贵妃语凝,因为刚才她们便是做了陷害苏溶玥之事,她一时气怒,竟是将自己都骂了进去。
可是在晴贵妃这种人的心里,她们做的事从没有什么错,苏溶玥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被她们栽赃陷害,若是出手反击,便是阴狠狡猾,罪恶滔天。
晴贵妃不欲与苏溶玥再纠缠下去,而是跪在了乾景尧的身前,明艳的脸庞上,写满了悲伤。
“陛下,臣妾真的是被冤枉的,臣妾为何要做这种事?”晴贵妃声音婉转,眸中含泪,言辞真切。
乾景尧却是只挑了挑眉,道:“朕如何知道?”
晴贵妃心中冷寒,声音哽咽道:“陛下,臣妾这般做,对自身又有何好处?杜修媛……听命于臣妾,臣妾这般害她,对自己也是有害无利啊!”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晴贵妃唯有这般来说,她宁愿说自己的结党营私,也不想白白担了这般的罪名!
“陛下,请您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被人冤枉的,臣妾敢对天发誓,此事绝不是臣妾所为!”
晴贵妃泣泪涟涟,言真意切,美艳的眸中光华流转,含情脉脉,只盼着乾景尧能够相信她的说辞。
可是乾景尧却只是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开口道:“朕只相信证据!”
晴贵妃的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却是突然苦笑起来,她一面笑,一面哭,虽然仍是艳光逼人,却是哀怨悲凉。
“若今日是苏溶玥这般,那陛下可还会仅仅相信所谓的证据?可还会一丝机会都不给她?”
晴贵妃明知乾景尧对自己狠心无情,却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一丝的幻想,可是每次都更是让她心碎。
她不相信,若是苏溶玥处在她这般的位置,乾景尧会真的毫不理会?
晴贵妃直直的盯着乾景尧的眼睛,等着他的回复,乾景尧闻后,几乎没有犹豫,只侧头看了苏溶玥一眼,便淡淡一笑:“她不会……”
众人不知道乾景尧的意思是苏溶玥不会做这般害人之事,还是指她不会被人逼迫到这般地步。
虽然乾景尧并没有说出什么感人的情话,可是神色言辞,却是十分的骄傲自豪,仿若苏溶玥便是万里无一的……
晴贵妃闻后,闭上了那双艳丽的眼睛,滑落了两行清泪,她,终究是及不上苏溶玥的……
“陛下看此事该如何处理?”苏溶玥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晴贵妃,开口问道。
“你觉如何?”
琉璃却是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开口道:“刚才贵妃可是说,若是谁动的手脚,便要来诛谁的九族呢!”
“放肆!你的意思是是要连哀家都要株连吗?”西太后迟迟没有开口,听到琉璃这般来说,方才勃然大怒。
琉璃的胆子却是颇大,她自然不会害怕西太后的恐吓,便做恭敬状的答道:“奴婢可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这番话可是贵妃娘娘说的!”
晴贵妃却是心如死灰,乾景尧对她没有一点的旧情,没有一丝的垂怜,她又还能如何挽回局势。
“陛下,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贵妃或许真的是被冤枉的……”西太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头脑昏沉的几欲倒下,却是仍然竭力坚持,试图保下晴贵妃。
“还有什么疑点?证据确凿,有何可查?”乾景尧淡漠的说道,心中已经开始不耐,恨不得早些带着苏溶玥离开。
“太后,若是臣妾处在贵妃的位置,太后可会这般的力保?”苏溶玥将晴贵妃刚才的话,也反问了回去。
刚才西太后那迫不及待定她罪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证据确凿,西太后竟是能够熟视无睹,难道天下的道理,还能被她一人说尽不可?
西太后气的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郁结着一口血气,压的她难受的很。
西太后看了一眼杜修媛,目眦欲咧,“杜修媛,这绣鞋你可穿过?”
杜修媛先是一惊,待看清西太后那警告的眼神时,心中会意,连忙说道:“陛下,此事与晴贵妃无关啊,臣妾从未穿过这双绣鞋,臣妾的小产并不是这双绣鞋所致啊!”
“哦?那若不是这般,你这小产又是如何引起的?”苏溶玥冷声反问道,步步紧逼。
杜修媛一时反应不出,脑中如一团浆糊一般,想了许久,方才说道:“许是嫔妾今日多饮了些冰的东西,这般才导致的小产。”
杜修媛咬牙说道,此时她必须要保住晴贵妃,将所有的罪责都揽下来,否则西太后断不会放过她。
“可是,本宫好像记得,这陈御医说,杜修媛是吸闻了一些药物,这般才导致的滑胎……”
西太后眼睛一眯,眸中皆是凌人的寒光,“那必定是这庸医无用,险些冤枉了姝妃!”
陈御医听到苏溶玥提到自己的名字时,便是心中一慌,待听到西太后的说辞,更是如坠冰窟,西太后这般便是要舍弃他了吗?
西太后冷冷开口,厉声道:“你这庸医,竟是险些冤枉了姝妃!你这般做,不仅是个人之失,更是会累及家人!你可知罪?”
陈御医一愣,待看清西太后那狠厉的神情,瞬间脸色灰白,心中却是清楚,西太后这是在用他的家人威胁他。
可是陈御医无法,他不能用家人的生命去冒险,只能双拳紧握,咬着牙说道:“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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