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忠义侯府热闹非常,特别是曲哲的院子,各院赶来的小丫鬟们更是络绎不绝。
原因自然是因为最近忠义侯府来了两位年轻的医者,而其中一位更是华贵异常,行走之间仿若行云流水,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魅人心神。
只可惜这年轻的公子戴着一华丽的面具,难以见其容颜,若不是这些小丫头们不敢,真想一扑而上,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下,看看他面具下到底是如何的绝色倾城。
这高调张扬之人正是风清尘,他被苏溶玥拉来做了苦工,说是要为忠义侯府的新世子治病……
风清尘看着面前的曲哲,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从他回来之后,苏溶玥就不断的使唤他,若是他不回来,难道苏溶玥还能跑去南漓找他不成!
蓝凌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风清尘竟突然走神,而且好像还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连忙开口说道:“风…花公子,请留意些!”
风清尘的姓名自然不能透露,于是只能对外称呼他为“花貌公子”,这名字也是当时风清尘为了与苏溶玥的化名“月容”凑成一个组合而起的。
风清尘不悦的扫了蓝凌一眼,将手中的银针向上一递,瞥了他一眼道:“你行你来!”
蓝凌连忙一脸赔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心里却是感叹,姝妃娘娘的这位朋友可真不是什么好性,而且,做为一名男子来说,也实在是太……风骚了一些!
每日蓝凌都要到盛华阁去等风清尘,而且每次都要等上半个时辰以上,他询问掌柜的,掌柜的只能十分羞愧的说风清尘是在洗头发。
风清尘洗发十分的讲究,他曾忍不住好奇偷偷的看过,光是风清尘洗头发用的瓶瓶罐罐就多的数不清,而且没有一样是用不上的。
怪不得他每次都能闻到风清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原来竟是他乌发上的香气。
蓝凌看到这心里忍不住腹诽,他们往常忙起来连洗个澡都是奢侈,这位风公子可倒好,出门的排场简直比宫里的妃嫔还要讲究!
风清尘依照蓝凌的指示,连续为曲哲施针,曲哲的双腿上扎满了银针,偶尔曲哲会略略的蹙眉。
风清尘抬眸扫了曲哲一眼,淡淡的开口道:“已经有些知觉了是吗?”
曲哲点点头,“这两日的反应逐渐大了起来,起初只是有一些痒麻,今日却是有些疼……”
风清尘将手中的针包扔给蓝凌,眼里却是划过一抹赞许,“你长得不怎么样,这医术还当真不错,这针用的既准又险,你胆子倒是很大!”
“你就不能只说后半句?”蓝凌脸色不虞,不开心的嘟囔着。
风清尘却是斜了蓝凌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丑还不让人说?”
蓝凌:“……”
蓝凌不想再去理会风清尘,若是与他相比,自然没有更好看的男子了。
蓝凌细细的为曲哲探着脉,眉毛舒了又蹙,蹙了又舒,“这几日的针灸很有效果,淤塞的经脉已经渐渐有了好转,今日我去开一方药,你先服用两日,成功与否就看后日了!”
曲哲心里顿了一下,听出了蓝凌的话外音,“您的意思就是,后日还有风险?”
蓝凌也不瞒着他,有些事总是要提前知会的,“不错,我今日给你的开的药方是强健五脏六腑的,因为后日的施针不同于这几日,不仅仅只是在腿部施针。
后日会对你全身用针,有几处穴道更是人体的大穴,而且还需要风公子用更为强劲的内力催促,若是成,世子便与常人无异,若是败了,轻则损伤脾脏,重则有性命之忧!”
曲哲怔了一瞬,随即却是淡笑着说道:“无碍,纵使只有一分的可能,曲哲也愿意去尝试。”
“世子可确定了,若是世子不尝试,也能一生衣食无忧享尽富贵,若是尝试,却是很有可能英年早逝……”
曲哲却是并不在意的一笑,“有一种生物叫做蜉蝣,朝生暮死,虽然只有一天的生命,谁又能说它不值得呢?”
风清尘不禁侧目,这个曲哲心性还真是不错,至少比他那个兄长要强上许多!
蓝凌闻后点点头,“世子既然确定了,在下便也不再说什么了,我去开药,再去与侯爷夫人交代一番,麻烦风公子在此后上片刻,半刻钟后,为世子取针!”
风清尘却是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对蓝凌的话仿若未闻,蓝凌见此也不奇怪,这风清尘就是这般,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实则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却是没有一次忘记的。
蓝凌半躺着床榻上,双腿上插满了银针,风清尘则偎在一把椅子里,将一双修长有力的腿搭在了桌案上,明明是极不文雅的坐姿,却是生生被他做出了几分潇洒。
曲贤一直在外面候着,不敢进来打扰他们,见蓝凌出去才敢进去探望,可是一见到风清尘就觉得有些窘迫尴尬。
风清尘见他进来,将头一拧,冷哼了一声,作轻视状,更是让曲贤脸色通红。
在他刚得知这花哨的男子就是给曲哲看病的大夫时,立刻出言反对,这男人可没有什么救苦救难的心肠,若是他因为私人恩怨而伤害小哲怎么办?
结果他自是被父母好一顿责骂,他心里觉得委屈,却是也只得看着风清尘大摇大摆的进了忠义侯府。
之后他想着去监视风清尘,免得他背地里欺负曲哲,可是脸上却是被风清尘狠狠的扎了一针,疼了他一个晚上!
如今他虽然也来探望曲哲,却是再也不敢与风清尘说话,免得他又突然下黑手。
“小哲,你觉得最近如何?”曲贤警惕的看了一眼风清尘,才开口问道。
“兄长无须挂念,小哲很好,而且现在双腿已经隐隐有了知觉……”
“真的?”曲贤听闻难掩欣喜,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曲哲正常走路的模样。
风清尘却是冷声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到底能不能好还要看后日的,弄不好,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曲贤听闻之后立刻看向了曲哲,却是见曲哲低头不语,连忙质问道:“小哲,他说的可是真的?”
曲哲只点了点头,曲贤却是有些激动的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曲贤不敢说下去,若是那般他倒是宁愿小哲一直这样,至少他能平安的活下去!
“兄长,小哲已经瘫够了,若是有可能,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堂堂正正的站起来,兄长,我是个男人啊,我不再是一个孩子了……”
曲贤听后不禁哽咽起来,若不是竭力克制,他许是就要落下了眼泪。
“真是够了,又不是现在就死,至于这样吗?”风清尘嫌弃的说道,他一看见曲贤就烦,真不知道当时叶蓁蓁的父母是看上了曲贤哪里,居然会给她安排这样的婚事。
风清尘扫了一眼窗外,看见了一道身影闪过,眼中划过一抹幽深,才开口说道:“你若是想保证他能平安的活下来,就要先保证你府里没有包藏祸心之人。
后日的施针不是儿戏,我需要集中精神,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分神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放心,那日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这院子,花公子,舍弟的性命就交给你了!”曲贤深深行了一礼,态度恭敬,只要能医治好曲哲,让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风清尘却是不领情,仍然十分嫌弃的说道:“让开,我要拔针了!”
曲贤哪里敢耽搁,正欲退出,风清尘却是少有的提醒道:“小心你那个妾室!”
曲贤虽然有些不解,却没有发问,而是直接离开,免得打扰风清尘。
……
而另一边叶婉婉的贴身丫鬟娟儿赶紧跑到了叶婉婉的房间,叶婉婉让她混进那些想要一睹风清尘容貌的侍女中,然后打探消息,却是没想到还真让她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小姐,我打听到了……”娟儿跑进房间,嘴角却是忍不住想要扬起,可却又不敢,只得勉强的隐忍着,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叶婉婉正幽怨着一张脸坐在床榻上,见她进来也不过是冷冷的扫了一眼。
整整三日她都没闭过眼睛,明明困得她直流泪,眼睛却是越睁越大,她真的害怕自己就这样被困死。
好不容易能闭上了眼睛,谁知道嘴唇却又是突然肿了起来,又厚又紫,像两条坏掉的腊肠,又麻又木,摸不得碰不得。
叶婉婉瞪了小丫鬟一眼,示意她有话快说,现在她嘴肿成了这个样子,一说话就会流口水,只能等着消肿为止。
小丫鬟也不敢怠慢,连忙凑上前去,在叶婉婉的耳边低语几句。
叶婉婉诧然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系中的吗?”
这怪异的口音让小丫鬟忍不住想乐,却是只能尽量克制,连忙点了点头。
叶婉婉想了想,突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这简直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若是曲哲死了,那这忠义侯府不还是得交给曲贤吗?
那时就算是苏溶玥如何的阻扰,也是无用的!
叶婉婉在这里想着,却是可怜了那个小丫鬟,险些就憋出内伤,以前叶婉婉笑的时候纵使不是绝色美人,至少也是温婉俏丽,如今……
如今就像是两条腊肠被一双手扯了上去似的,有些发白的脸上,却似挂着两条紫色的厚唇,实在是滑稽的很。
叶婉婉写了一封信,命小丫鬟无论如何都要送去叶府,这次许就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
可是抬起头,却是见小丫鬟正是浑身发颤,脸上的皮肉一抽一抽的,顿时便怒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
小丫鬟连忙收敛心神,退出房间去办事了!
叶婉婉心里恼怒,一个贱婢居然还敢笑她,若不是她现在无人可用,第一个便杖毙了她!
叶婉婉阴冷一笑,曲哲居然还敢染指世子之位,她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
时间很快就到了,这一日忠义侯府较之往常要严肃寂静的多,所有的奴仆都接到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大声喧哗,更不许进曲哲的院子!
忠义侯夫妇虽然也是忧心不已,却也是不敢前去打扰,只能与曲贤一起候在前堂。
众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一看便是没有休息好,忠义侯夫人更是急得直踱步,心里一直在默默祈祷,将所有知道的神佛全部祷告了一遍!
忠义侯心里又何尝不急,却是被忠义侯夫人晃得头晕,便开口说道:“夫人,你好好的坐下来,你这样晃得我都头晕眼花了!”
忠勇侯夫人却是紧张的直握拳,“我也想安静下来,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啊,你说,万一……”
“夫人!”忠义侯立刻制止了她的话语,“夫人,我看那花公子行事作风颇为大气,绝不会紧张失神的,夫人尽管放心,千万不要哲儿还未好,你又病倒了!”
忠义侯夫人闻言点点头,安静的坐了下来,想那两位神医都是年纪轻轻便造艺非凡,她也命所有人都不能大声喧哗,想来应也不会有事!
忠义侯夫人正想着喝一口水压压惊,却是被外面突然传来的炮竹声惊得摔落了茶杯。
“怎么回事?”众人皆是惊慌,连忙出去查看。
却是见到曲哲院子的方向硝烟四起,爆竹声更是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仿佛是要将整个忠义侯府都点燃的架势,有声音虽小却密的成串炮竹,还有那震耳欲聋,将屋内的茶杯都震得晃动的礼炮声!
“不好,出事了!”忠义侯夫人来不及恼怒,连忙奔向了曲哲的院子。
忠义侯与曲贤也连忙追了上去,“你去护住你母亲,不要让她摔倒!”
曲贤连忙赶了过去,忠义侯抬头看了一眼那漫天烟雾,心里却是清楚,只怕是有人在作怪!
而曲哲的屋内,三人本是都凝神屏气,蓝凌指导,风清尘下针,曲哲裸露着上半身,上面已经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曲哲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今日施针简直是用刑一般,有几针甚至牵连着他的内脏,痛的他想蜷缩身体,却又不敢动弹。
若不是蓝凌事先给他服用了强健身体的药,只怕他现在就要晕过去了!
“世子,您一定要保持清醒,否则今日的罪您就白遭了!”蓝凌的身上也都出了一层薄汗,他不禁向风清尘望去。
风清尘虽然微微蹙着眉,却是不见有一丝慌乱,下手稳准,让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还剩最后几针,每一处都是大穴,若是位置有分毫的偏差,或是力度过重,都会变成曲哲的死穴!
风清尘接过银针,眸中也是一片正色,他正欲施针,却是听到院子仿佛炸裂了一般,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炮竹之声,屋内的摆件甚至都被震得不停的抖动。
蓝凌心中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说过今日是绝对要保持安静的!
风清尘却是高声制止道:“不要失了心神,继续!”
蓝凌连忙收回思绪,今日这些针不能有丝毫的停顿,否则便是前功尽弃,还会损伤曲哲的身体。
可是曲哲却是有些神志恍惚,刚才他不过是在勉强的隐忍,现在胸中凝聚的那口气散了,他竟隐隐的要昏了过去。
“曲哲,坚持住!你不是说羡慕蜉蝣吗,那你也至少要重生之后再死掉!
你坚持了这么久,心里定有你想要索求的夙愿,你甘心就这么放弃吗?”
风清尘的怒吼声让曲哲离散的气息又重新凝聚了起来,脑海中那抹如菊的身影愈发的清晰。
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站起来,堂堂正正的走到叶蓁蓁的身边,对她说上一声:“叶小姐有礼,在下,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