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溶玥落座后,西太后瞥了她一眼,见她手中空空如也,正欲发难,却是见琉璃与翠墨捧着药炉赶来。
“怎么这般晚?”苏溶玥微微蹙眉道。
“路上出了点小差错,不过药还是完好的!”琉璃在众人面前也是收敛了往日胡闹的性子,一本一眼的说道。
翠墨将药炉递给红罗,神色有些慌张。
西太后略略抬眸,看着苏溶玥问道:“这药可是姝妃亲自熬的?”
“这是自然,既然是为了太后的凤体,臣妾自然不敢假借人手!”苏溶玥也是做出一副温婉得体的模样,顿时好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
澹台滟儿见齐王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溶玥,心里酸的不行,便冷哼着开口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姝妃熬的,就算是找了别人帮忙,我们也是不知道呀!”
众人都有些厌恶的看着澹台滟儿,人家东乾自己的事,与她一个西曜公主有什么关系,真是话多!
风媚婉见此一笑,轻声说道:“姝妃娘娘怎么会说谎呢,在陛下面前说谎岂不是欺君之罪吗?”
风媚婉的声音柔柔弱弱,宛若雨后的梨花,娇嫩无比,让人听着便觉得心中舒爽。
其实风媚婉的话更毒,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是被她扯上欺君之罪,若是苏溶玥被查出说谎,即便不死也一定会被惩罚,否则乾景尧的君威何在?
可是风媚婉此时正甜甜的笑着,让人丝毫察觉不出她的歹毒恶意,反而像是在为苏溶玥解释一般,倒是惹来了不少人的喜欢。
“媚婉公主说的都对,在陛下面前自然是不能说谎的!”
风媚婉闻声望去,见是一个身穿东乾王爷朝服,相貌有些阴森之人。
风媚婉对他印象不深,但是看他的年龄和穿着,想来便是那位厉王了。
风媚婉对他没有什么兴趣,相貌不出众,身份又不尊贵,风媚婉如何能看的上?
是以风媚婉淡淡的收回了视线,连一个淡笑都没给,顿时让厉王僵了脸色。
这个媚婉公主竟让不把他放在眼里,等他有朝一日得到她,一定要好好的折磨一番!
苏溶玥扫了厉王一眼,这个厉王没什么真本事,只知道躲起来做缩头乌龟,最是喜欢打女人的注意,难道这次他是看上了风媚婉?
西太后轻咳了两声,拉回了苏溶玥的注意,“太后放心,这是臣妾亲手熬的,对吗翠墨?”
翠墨神色慌张,两只手不安的叠在一起,不停的搅弄着手指。
“翠墨!”苏溶玥皱着眉又唤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虞。
翠墨恍然一惊,连忙低着头说道:“是……的确是娘娘亲手熬的!”
众人都看出了翠墨神色紧张不安,心里都笑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居然被吓成这般模样,甚至有些人都开始怀疑苏溶玥的管理能力。
苏溶玥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不去理会。
“好,既然是姝妃亲手熬制的,想必这药有贵气所罩,定然会十分有效,红罗,把药端上来!”
红罗领命,将汤药倒在了精致的白釉瓷杯中,西太后闻了闻药味,蹙了蹙眉,正欲皱着眉将杯中的汤药一口饮尽。
苏溶玥身旁的翠墨显得更加慌张起来,甚至身子都隐隐的抖了起来,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苏溶玥却是仿若未察,只淡淡的目视前方。
就在西太后欲将那汤药一口饮尽时,翠墨却是突然上前,一把掀翻了西太后手中的药碗!
西太后一时不察,手中的瓷碗倏然翻到,微烫的汤药洒了西太后一身,惊得西太后不由得尖叫起来。
齐王立刻冲上前去,直接抽出佩剑,将利剑横在了翠墨的脖颈上,急切的问道:“母后,你没事吧?”
众人都被这一边的变动吓得呆滞了,他们从没见过这般胆大的奴婢,竟是敢对太后动手!
更有不少人偷偷的看着苏溶玥,这翠墨是她的宫女,若是没有苏溶玥的示意,翠墨如何敢这般来做?
难道是因为西太后让苏溶玥熬药,苏溶玥便心生不满,特意让自己的婢女落西太后的面子?
“放肆!简直是反了!”西太后将手中的瓷碗一把摔在地上,顿时碎裂了一地的瓷片。
西太后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华丽的宫装上晕染了药色的痕迹,身子气的隐隐有些发抖,一拍桌案,厉声叱道:“苏溶玥,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分明是这贱婢心怀不轨,与姝妃娘娘有何……”
齐王的话未说完,西太后便厉声制止道:“景轩,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将剑收起来,哀家还就不信她还敢御前行刺不成?”
翠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捂脸,低声啜泣起来。
齐王收起了佩剑,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溶玥,顿时让西太后更是恼怒。
“苏溶玥,你难道不该给哀家一个解释吗?”西太后柳眉倒立,眼角上扬,一脸寒色。
苏溶玥却是脸色未变,冷冷的扫了翠墨一眼,开口道:“臣妾也不知道这个奴婢是抽了什么疯,居然连性命都不要!”
翠墨的身子一怔,抬头看着苏溶玥,却是被苏溶玥眼中的寒色所惊,连忙低下了头。
往日里苏溶玥虽然冷清,可是她却从未见过苏溶玥这般摄人的模样,特别是那双清冷的眼睛,仿佛能冰冻一切。
“姝妃说的倒是轻巧,若是没有你的示意,她一个贱婢也敢这般来做?”西太后冷哼一声,阴森的说道。
“臣妾为何要这般来做?臣妾又能得到什么?”
苏溶玥那冷然的态度让人心里信服,的确,苏溶玥有什么必要要做这种事?
除了能够落了西太后的面子,剩下的苏溶玥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还会惹了一身的不是,的确是得不偿失。
众人纷纷看起了翠墨,只觉得这个丫头从一出现便不对劲,先是惊慌失措,现在竟是打翻了西太后的药碗,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风媚婉蹙了蹙眉,她可不相信苏溶玥会蠢到这般地步,只怕今日定是有人送了苏溶玥一份大礼。
风媚婉静静的看着,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特别是西太后。
因为等到她和亲东乾,势必要与西太后斗上一斗,倒是不如趁机看看西太后她们的手腕!
澹台滟儿一脸的兴奋,正欲开口火上浇油,却是被澹台墨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乖乖闭上嘴巴,若是开口,休怪我翻脸无情!”
澹台滟儿虽然心里不忿,却是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
澹台墨收回了落在澹台滟儿脸上的视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这澹台滟儿就是没有脑子,与那风媚婉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重新将视线落在了那清冷淡然的人影身上,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从未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惊慌,看到恐惧,这女人仿佛生来便是王者,便应俯视天下。
澹台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她能成为他的王妃,两人倒是可以一起称霸天下。
西太后见苏溶玥这般模样,淡淡一笑,幽幽开口道:“姝妃说这般的话,也不怕寒了下面人的心,这翠墨当时可是生生为了你挨了一箭,此时你就这么把她舍了?”
东乾众人这才记起这翠墨是谁,当时宫宴刚结束,便有刺客袭击了苏溶玥,若不是这翠墨替苏溶玥挨了一箭,只怕苏溶玥早就没有了性命!
“话说回来,当时那弓箭可还是来自南漓呢!”西太后仿若无意般的提及,一双美艳而狠厉的眼睛看的风清竹心里发慌。
风清竹连忙开口道:“南漓愿与东乾世代交好,岂会做这等事情,陛下若是有需要,本宫定然全力配合!”
乾景尧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既不担心也不恼怒,仿佛被牵连进去的并不是她最心爱的女人一般。
“臣妾怎么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翠墨对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一直将翠墨放在身边,待遇与琉璃青霓毫无二致,虽然名为宫女,但说过着小姐的日子也不夸张。
只是,人既然做错了事,便应该认罚,纵使她是臣妾的大宫女,臣妾也不能以权谋私!”
翠墨诧异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苏溶玥,眼里噙满了泪水,却只是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西太后看的头疼,便直接扬声问道;“翠墨,哀家问你,你为何要做这般的事情!”
翠墨却只是摇了摇头,任凭西太后如何发问都不做声。
西太后失了耐心,便开口问道:“姝妃果真不心疼?那哀家可就要亲自审问了!”
苏溶玥淡然的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不舍,翠墨有些委屈的看着苏溶玥,紧紧的咬了咬嘴唇。
西太后阴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哀家便不顾及姝妃了,来人,给哀家狠狠的打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直到她认罪为止!”
立即有侍卫将翠墨拉扯下去,翠墨惊恐的看着苏溶玥,颤抖着唤道:“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然而回答翠墨的却是只有苏溶玥的冷漠与无视。
西太后命人就在众人面前行刑,翠墨被按在了架子上,仍是满眼希冀的望着苏溶玥,喃喃说道:“娘娘,救我……”
苏溶玥却是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未给翠墨,看起来十分的冷漠无情,众人虽是不敢当面指责,心里却是也都觉得苏溶玥不顾及主仆之情,救命之恩,实在是冷血!
宽厚的板子很快就落在了翠墨的身上,场内顿时传来了翠墨细心裂肺的喊叫声,翠墨更是声泪俱下,眼睛却是始终望着苏溶玥的方向,希望她能救下自己。
而苏溶玥只是淡漠的望着她,哪怕是看见她的臀部已经皮开肉绽,流出了鲜血,仍是一脸的冷漠。
翠墨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神从最初的希冀期盼划过了一丝的怨恨。
“奴婢……说……”翠墨气息奄奄的开口说道,西太后见此才满意一笑,挥了挥手,示意那侍卫停手。
翠墨娇弱的身子从刑椅上摔下,即便穿着冬季厚重的衣服,血迹也从她衣裙透了过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不仅是苏溶玥,便是琉璃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翠墨心中诧异,更是觉得委屈,她没有看向西太后,只是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苏溶玥,咬牙说道:“娘娘是在怪奴婢多事,误了娘娘的计划吗?”
苏溶玥冷漠的抬头,声音清冷的说道:“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翠墨的脸颊上满是眼泪,愤然的说道:“奴婢是为了娘娘好啊,娘娘为什么就不能听奴婢一句劝?难道只有像琉璃与青霓那样,无条件服从娘娘的命令才算是忠诚吗?”
琉璃听到翠墨提及自己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念及此时的情景,便没有开口,只是安分的站在苏溶玥的身后。
苏溶玥闻后一笑,刹那芳华,美的炫人眼目,却是仿若带着剧烈的毒液的鲜花,华美的致命,“难道翠墨还有不同的见解?”
翠墨仿佛是被苏溶玥这淡然的态度激怒了一般,扬声说道:“可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娘娘为什么就不能听奴婢的劝告,下药毒害太后,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啊!”
翠墨话音一落,场内顿时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众人都睁大了双眼,下巴都险些掉在了地上,刚才他们是不是听错了,苏溶玥要做什么?毒害太后?
看着周围的人都挂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表情,众人才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苏溶玥的身上,打量,怀疑,惊讶,以及幸灾乐祸。
苏溶玥却是仍然挂着淡笑,甚至嘴角的笑意比刚才还要深上许多,翠墨连忙捂上了嘴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没有,娘娘没有要毒害太后,是奴婢一时胡说……”翠墨露出了悔恨的表情,连忙摇着头,矢口否认,却是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你刚才说什么?你个贱婢,这等事情也是你能胡乱编造的,本王杀了你!”齐王顿时大怒,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理清这里的头绪,拔剑便欲斩杀了这满口胡言的翠墨。
“住手!”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来自西太后那急切的喊叫声,另一道便是苏溶玥那清幽如兰的嗓音。
“陛下面前岂能随意拔剑,齐王今日已是不止一次犯错了!”苏溶玥冷冷的开口,毫不领情。
“这贱婢要污蔑你,为什么不杀了她?”齐王却是顾不上伤心,迫切的开口问道。
“齐王既然知道本宫是冤枉的,又何必杀了她,难道齐王是想坐实本宫的罪名?”
“苏溶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齐王只觉得委屈不已,他自然不相信苏溶玥会这么做,就算是她与母后生死交战,却是也不会用这般的手段!
“齐王,有些话不要让姝妃再说一遍!”一直沉默的乾景尧冷冷开口,一双墨眸中全是阴冷的光,看的齐王恼怒不已,只得将手中的剑一扔,郁闷的坐了回去!
“翠墨,世道如今已不容你狡辩,这件事无论你是否配合,哀家都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你坦白,哀家还会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还要欺瞒,哀家定不会轻饶!”
翠墨失声的哭了起来,显得茫然无措,六神无主,眼睛一直在看着苏溶玥的方向,似乎是在等着苏溶玥表态。
苏溶玥挽了挽衣袖,冷笑起来,漠视的看着翠墨,冷冷说道:“翠墨,本宫自认带你不薄,你却是这般冤枉本宫,还真是……该死!”
苏溶玥的话仿佛是在翠墨的心里插了一刀,翠墨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怨恨与悲痛,瞪着一双哭肿了眼睛狠狠说道:“娘娘真是好生无情,奴婢一心为主,却是被娘娘这般抛弃,难道就是因为奴婢劝阻您不要在太后的汤药里下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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