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翻了个身,一截皓腕搭在另一边,触手冰凉。心中仿佛一瞬失去了什么东西,谷雪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心中一沉,惧怕袭上心头。她这一生,没有怕过什么,却是怕了如今。太在乎了,所以太怕失去。
有些东西成了习惯,想戒,却再也戒不掉。
上官西楼早就是她心的所在,心若没了,那跟死有什么区别?
掀开被子跳下塌,赤着脚踩在地上向外跑去。
“咣当~”许是谁都不曾想到她如此摸样的冲出来,端着肉糜粥的小丫头被吓得一惊,跳出一米远才站住。
寒风刺骨,打开门的一瞬,刮过的狂风已将她的发丝及袍子吹了起来。发丝交织,她呆愣的想要迈出御书房。
小丫头见状赶忙上前,面上焦急“娘娘,可不能出来。这外面风大,您这身衣装如何受得住这么冷的风?”
“他呢?”身子算什么,就算废了双腿,爬也要爬过去。呼吸声轻了许多,她屏着气息看着婢女,生怕错过一个字。
“娘娘是说谁?”小丫头不解,端着碟子站在一边。她对这个澜妃娘娘本就怕的要死。试想,一个死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多阴森啊。说不怕那是假的,这根诈尸有什么区别?
“上官西楼。”一急之下,她张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丫头一颤,当今皇上的名字,澜妃竟敢直呼。当真是皇上宠极了的女子,如此纵容。
随即转念一想,倒也是,哪个女人不想要个这样的人,有地位,还专宠自己,为了自己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这个澜妃,得天下多少人艳羡。
“皇上此时正在朝上,听何大人说好些日子不上朝,要处理许多的事。不过皇上早上记挂娘娘,还亲手给娘娘熬了粥,让奴婢小火煲着。奴婢估摸着娘娘也快醒了,这才端了过来。”
“哦。”只要他在,他好,她的心便放下了。身体突然觉得很冷,谷雪低头,自己的脚已然迈出了御书房的门槛,踩在了外面,寒风又是呼啸个不停,怎的不冷?倒是她刚才一心扑在他身上,忽略了自身的感觉。
赶忙跳进屋里,她对着手呵了呵气。
婢女一见,亦是端着碟子进了御书房,随手将门关了上。
“他亲自熬得粥?”走到床边,穿上了早些年自己特质的拖鞋,谷雪踢踏着走到了桌子前。看着婢女将肉糜粥盛了出来。
“娘娘好口福,这天下之人,谁能尝上皇上亲手熬的粥?”
“嗯,未央呢?”这丫头说的是不错,可是她还是习惯熟悉的人在身边。死去了太多的人,如今活着的,她这么的珍惜。
“未央姐姐去了太后宫里,想必要再过一会才要回来。”小丫头将碗递给谷雪,又递上勺子,面上轻笑。
“太后怎么了?”太后从他登上皇位,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宫中三年也是没有出现过。
“太后娘娘身子最近不是很利索,自从两年前病倒在榻上,病越发重了。皇上没有时间去看,未央姐姐便去看看。”
点了点头,谷雪轻轻搅了下粥,舀起一勺放进了嘴里。未央在宫中时间长,随着宫女的年龄增长,会有出有进。宫中尽是些新人,她便成了姑姑。只是有时候不敢唤,便唤姐姐。
口中的肉糜粥味道散开,只是一瞬,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泪水猛地涌出眼眶,落在碗里,滴在手上,断也断不了。
婢女不知怎么回事,当即吓得大骇,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谷雪敛眉,面上犹有泪痕,言语中却无责怪之意的浅浅笑道“起罢。”
她并非生气,是高兴。
这粥的味道呵,还是如当年一般。能咸死个人,这人大抵是掉在盐坑里了。
将粥一口口的咽下,不去理会那有多么的咸。她享受这一刻,他给的所有爱。
半晌,碗里的粥被悉数喝下,谷雪笑得花枝乱颤。
好多年了,第一次喝他做的粥还是在七王府,当时的他还是个藏匿世事,最不起眼的皇子。而如今,他早已是大兴的帝王,将大兴治理的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御书房内多了层纱蔓,按照她喜欢的来的。今早上醒来时就已挂好。此时有风吹来,将沙曼吹起,谷雪眯着眼,她喜欢这种感觉。
来人步伐平稳,一点不带急躁。谷雪轻笑,并未睁开眼“早朝散了?”
“嗯。”来人恩了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我让人备了轿子,你也有时间没见老九了,我带你去看看。”他笑,将狐裘袍子系在她的脖间,将她打横抱起。
“你身子未大好,不如等几日。。。”惊呼声压在舌底,他已然抱着她出了御书房。这个男人,总是很霸道。
头倚在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却听他如蚊咛般吻上她的发,道“你明知道朕没几日。”
他生气了。
这是她在他语气里读到的。
三日之约,他记得。
这是她心中的刺,亦是他的。
心中的疤痕终于被狠狠撕开,她能听到伤口滴血的声音。
“逝儿,此生可以有你,朕很知足。可是,你不该戳朕的痛处。不说开不好吗?给你三天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