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
童菀天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经被转移到司徒睿的地盘了。
奢华的家装没有引起童菀天的注意,她茫然睁眼后,一把抓住坐在床边的丽丽。
张口就问:“铭海哥呢?”
昏睡中,童菀天虽然没有看到宋铭海的挣扎,但她却知道,她的掌心现在还余留着宋铭海的温度。
童菀天从没抚摸过宋铭海的脸,但那带着泪的湿润感却清晰的留在她的意识中。
她知道,宋铭海会去找银午。
丽丽脸色苍白,正自烦乱担忧的不知怎么是好,被童菀天突然捏了胳膊问话,一下子心里的酸水跟决堤的洪水一眼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看到丽丽流眼泪,童菀天心底一片冰凉,尚存的那点侥幸冲了个干净。
司徒睿独坐在床窗台下的沙发里,面色阴沉的看着童菀天,李洹和李潇守在门外。
宋铭海的电话里并没有说童菀天遇到了什么事,只决绝的让司徒睿发誓好好对待童菀天,一生都不辜负。
司徒睿稍作思考后,就认真的做了保证。
可是看到满身狼籍的童菀天时,司徒睿的心脏还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司徒睿能理会电话里宋铭海的痛苦了,那种就算是死也要为童菀天出口恶气的坚决,想想竟有些大快人心。
只是,司徒睿对童菀天并没有宋铭海那么深的感情。
童菀天家世不错,司徒睿也很喜欢童菀天身上那种超脱自然的清新纯净之感,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没有半点尘世沾染的浮华感,真实而干净,就像洁白的百合一样纯洁。
可搞笑的是,司徒睿喜欢的童菀天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纯洁了。
童菀天脖颈上落印一般的红痕,像细鞭一样,鞭策着司徒睿的神智。
司徒睿有些不确定了,宋铭海拿命去抗的那个人,就是伤害童菀天的罪魁祸首吧!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再干净的女人,惹上一身的麻烦吗?
司徒睿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沉默的做了一个旁观者,看着童菀天挣扎着起身。
司徒睿有点烦躁,手指暗暗捏在一起,很想冲过去将童菀天按在床上,勒令她必须休息,那也不许去。
可是整个事件,他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被宋铭海拉进来,像跳梁小丑一样担任收拾残局的角色。
司徒睿没有动,冷眼看着童菀天,越看越觉得气恼。
了解司徒睿的人都知道,他一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可亲可敬。
他就像只狡猾的狐狸,将老虎玩弄于鼓掌之内也不再话下。
司徒睿看着童菀天挥开挡路的丽丽,虚浮的声音却带着不允拒绝的坚定:“让开,铭海哥会死的!”
死?……司徒睿眉头微皱,想起电话里宋铭海的嘱托。
突然觉得宋铭海有些不值,童家的这位大小姐不是很坚强吗?不是很倔强吗?为什么不用她的坚强与倔强以死相抗?
反而要带着残败的身体回来,让宋铭海拿命去为她报仇?
宋铭海一定很痛苦吧!在那种情况下,宋铭海还做好了安排,可见宋铭海对童菀天有多么珍视。
司徒睿没想到宋铭海除了他,还安排了其他人,带几人回来后,司徒睿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
他突然觉得宋铭海和他都是可笑的傻子,再完美再纯洁的天鹅,坠落后也不过是只不起眼的丑小鸭而已。
为了遍地都是的丑小鸭,他何必招惹一身的骚味。
童菀天费力的支撑起身体,不顾周身的痛楚,不顾丽丽的阻挡,想要下床,出门。
“铭海哥不让去。”丽丽拉着童菀天的胳膊,紧咬着嘴唇。
童菀天瞪着丽丽,心里发急,别说推开丽丽了,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即使如此,童菀天也不想认输,不想放弃。
她暗暗的盘算着,不但要阻止宋铭海,还要亲眼看到银午的脸,她要让自己的大脑和身心都深刻的记住银午的无情与残忍。
“呵!~~~你想等着听铭海哥的死讯吗?”童菀天刚刚的挣扎已经弄的她头昏眼旋,稍作休息后,抬头对上丽丽冒着泪花的眼睛,她突然发现,丽丽对宋铭海的担心,一点不输给她。
丽丽早就动摇了,只是宋铭海说的那么坚定,她不想让给宋铭海添乱而已。
可是听到童菀天苍凉的反问,丽丽不说话了,宋铭海电话里说什么守着童菀天还不许告诉童卫国苏柳言,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就算随便什么人也能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
宋铭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她耐以生存的童家都要拒绝在外?
“好!我陪你去!”丽丽思索片刻后,重重的点了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点也不想把宋铭海跟‘死’联系在一起。
童菀天感激的都快掉下泪来了,丽丽快速的给童菀天披上一件外套,从抽屉里拿出童菀天的鞋子蹲下身帮她穿好。
扶着童菀天就出来门,李洹与李潇本来就与宋铭海亲近,几乎不用童菀天说什么,就愿意陪童菀天一起走。
而坐在沙发里的司徒睿,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没说,也没有阻止。
看着童菀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司徒睿的脸色像乌云一样暗黑到了极点。
司徒睿很生气,他这么个大活人坐在那里,童菀天居然连一眼都没看。
被丑小鸭一样的童菀天冷漠的无视,这种事就算是一向沉稳很有风度的司徒睿也忍不住怒气翻滚。
心中那点飘渺的爱意,刚刚萌生的‘一生唯她’的决定,被连番的打击。
这份尚未成型的情感,快速的转化成了另一种极端的状态,怒火燃烧着司徒睿的恨意,快速的滋生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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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宫里。
宋铭海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空洞的双眼大大的撑开着。
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血液从身体里滋滋的流出来,快速的变的冰冷。
童菀天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令人痛恨到极点的场景。
银午站在几步之外,干净的裤脚上甚至连一滴血污都没有沾染。
童菀天怔怔的走到宋铭海身边,将他仍有余温的身体搂在怀里,撕心力竭的痛哭起来。
她拼命的想要将体温传递给宋铭海,拼命的想要堵住宋铭海胸口拳头那大的空洞。
可所有的动作不过是徒劳而已。
童菀天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宋铭海的死固然让她伤心,却抵不上真真切切的看到银午的冷血,银午的无情,银午的残忍。
记得以前丽丽总说,爱情是有毒的罂粟,开花是很美,但美丽的背后,却有这毒发的危险,被毒性侵蚀会比死掉还难以忍受。
“错了,我知道错了……铭海哥你醒过来啊!~~~~”童菀天紧紧的搂着宋铭海,这个陪伴她十五年,像哥哥一样的至亲,就因为她的愚蠢,对银午懵懂的情愫,凄惨的死去。
难道她错的还不够离谱吗?
感觉到宋铭海的身体在她的怀里渐渐便的冰冷,童菀天失声痛哭。
许久之后,她凄凉的抬头,想要记住眼前那张脸,残酷的令人发指的脸。
可当他看到银午托在手心里的东西时,童菀天浑身都开始颤抖。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她脑中对银午的衡量总也到达不了银午真实的残酷程度。
童菀天用颤抖的手捂住宋铭海胸口上空洞,那个染血而冰凉的空洞里,原本该在那里跳动着的心脏,此刻正放在银午的掌心里。
身体本就虚弱,连番的惊与痛,消耗了童菀天所有的力气。
顺着银午掌心似还有微动的心脏,童菀天看了一眼银午银发下冰冷的脸,终是绝望痛苦的陷入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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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司徒睿在一场商业晚会上,见到了童卫国。
当他似无意的提起童小姐时,苏柳言拉着童菀灵的小手,满脸幸福的介绍童家的小公主。
之后,司徒睿派人查了所有有关童菀天的信息。
但信息显示,童卫国夫妇只有童笑天与童菀灵两个孩子。
就连昔照医科大学,童菀天也没彻底除名,是不留任何痕迹的抹掉,像是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掉一般。
司徒睿很烦躁,这件事本来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每每想起仰望海空时那张纯净的小脸,每每想起从昏迷中转醒后失望而痛苦的憔悴容颜……
司徒睿怎么也静不下来。
短短十日光景,童菀天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她的消失,彻底击垮了司徒睿的自尊,他非常的恐慌。
从未有过的慌乱,司徒睿开始痛恨自己的骄傲,他原本可以将童菀天留在身边的,却白白辜负了宋铭海的好意,埋了自己的心。
司徒睿从来没发现,原来童菀天已经在他心里落了印,无法抹掉的印记。
童家没有童菀天,医科大学也没有童菀天,就连童菀天高中要好的同学乔彬、英子等人,也似从不知道童菀天何许人也。
与童菀天一起从人们脑中消失的,还有宋铭海、李洹、李潇和丽丽。
为什么独独只有司徒睿没有忘记童菀天曾经在这个尘世走过?司徒睿烦躁的心底,甚至有一丝庆幸,幸亏他没有忘记。
司徒睿为了证明脑中的童菀天不是幻觉,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始频繁出入童家大院。
越是对童家人了解一分,司徒睿就越是能勾勒出童菀天的真实来。
而且这种匪夷所思的抹掉所有人记忆的做法,似乎并不是完全绝对的。
因为司徒睿明显的感觉到,苏柳言在提到子女的时候,总有些彷徨。
她甚至在童菀灵缠着她讲故事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去找姐姐去!”
事后,苏柳言神色茫然,但却笑着说自己人没老,先糊涂了,快速的改口让童菀灵去找哥哥童笑天。
或许是家里突然少了个人,潜意识里的不舍吧!
童家上下对司徒睿的频频光顾显的很热情,连家宴都邀请司徒睿一起参加。
童菀天消失后的第十八天,童家小公主童菀灵过生日。
司徒睿受邀参加,宴会上,童菀灵突然钻进司徒睿的怀里,攀着他的胳膊坐在他的腿上。
五岁大的小女孩,正是黏人的时候,而且小丫头本来就长的漂亮,乖巧可爱的不像话。
童菀灵的举动惹的苏柳言夫妇哈哈大笑,只说童菀灵把司徒睿当哥哥了。
司徒睿看着怀中的小人儿,那双大大的眼睛与童菀天非常像。
一时间司徒睿仿佛透过童菀灵的眼睛看到了童菀天。
“我知道姐姐在那里!”突然,小人儿将小手撑成喇叭,扒在司徒睿耳朵上轻轻说道。
司徒睿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童菀灵,无法想象童菀灵居然并没有忘记童菀天。
“找那个女人!”童菀灵用肉呼呼的小手拨动司徒睿的脸,司徒睿顺着童菀灵的示意,看到了宴会上的刘雅乐。
“灵灵,快下来,不许这么没礼貌。”苏柳言见司徒睿脸色不大好,以为是童菀灵不懂礼貌惹司徒睿不高兴了,赶紧冲童菀灵招手。
童菀灵跳下司徒睿的腿,蹬蹬跑到苏柳言身边,将小脸往苏柳言怀里一挤,撒娇似的喃喃道:“妈妈,灵灵困了。”
司徒睿看着苏柳言抱起童菀灵,提前离席,一直怔怔的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