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北平城内依旧是很热闹,电灯早早的就亮了起来,烘托出北平古都了繁华。在小餐馆的一角,程幻芝用餐过后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对坐在对面的金宏凯道:“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在慕家就是一奴隶,现在搞的连奴隶都快做不成了,哎,我心里的苦也只能向你诉说,除了你我现在谁都不敢相信,尤其是慕家的人,都在骗我。”
金宏凯放下筷子,安慰她道:“表姐,你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家对你也很不错,长辈看重你,晚辈尊敬你,你就知足吧,你看看我,年纪不小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幻芝笑道:“孤家寡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还这么说,难道你想学你姐夫?周围都是些野花狐狸精的,现在还要再娶一房来气我。”说完,便是一肚子火气。
金宏凯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夫想添房?慕爷爷他们知道吗?”
幻芝听到慕家人更是上火,道:“当然知道,否则他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他这样肯定和慕老太爷脱不了干系。唉,要怪就怪我这肚子不争气,如果我能像楚佳一样怀子,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欺负我。”
宏凯劝道:“表姐,这种事不能急,要慢慢来,不管姐夫娶几房你依旧是正室,而且慕爷爷他们会罩着你的,别这么悲观,这不,楚佳姐的孩子不也没有保住嘛,那你还在羡慕什么。”
幻芝听到楚佳,真是嫉妒不是,不嫉妒也不是,虽说孩子没有保住,但至少还在肚中呆了几月,可是她自己,却连这种机会都没有,叹气道:“就怕那个女人又抢先怀上,那我可是丢脸丢到家了。”
宏凯道:“那可不一定,你一定要往好的方面想,万一她也怀不上就代表是姐夫不行,别人也就不会迁怒于你。”
幻芝冷笑了一声,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道:“现在也就剩你这么安慰我了,你现在怎么样?打算放弃夕美?”
宏凯脑中浮现出昨日夕美追火车的情形,感受到了她对舒展的真爱,只能无奈道:“放弃又怎样,不放弃又怎样?现在都已经向乔言求完婚了,总不能再解除婚约吧,而且夕美根本就看不上我,心里只有那个舒展。”
幻芝笑道:“咱们不愧为姐弟,都是一样的命苦,上辈子不知和慕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辈子需要我们偿还。”
金宏凯沉思道:“或许是吧,我现在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想再生波澜,表姐,我知道你很好强,但有些事情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到最后失败的还是自己。”
幻芝起身道:“不,我要争取扭转自己的命运。”说完提包离去,留下一脸失落的宏凯。
清晨,夕美早早起来,在大厅内提心吊胆的左右张望,生怕有人看到她要离开,等到使女小翠收拾完茶几离去后,便慌张地提了箱子走出了家门,乔言远远的看到夕美的背影,不住地叹气,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小宝贝,你知不知道你的诞生会给妈妈带来多大的灾难。”
小翠无意中听到这些话,很是不解,走上前笑道:“五小姐好,今日起来的好早,用不用我去后面给您准备早餐。”
乔言一惊,道:“不用了,你去忙吧。”说完立刻也慌忙地出了门,小翠望着她不住的皱眉,她刚刚那些话在脑中不停地播放,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需不需要向上禀报,只能叹气道:“算了,这都是小姐们的私事,我只是个下人,没资格弄清楚这些。”
火车站内,夕美孤独地坐在火车上,看着站台上人来人往,内心突然有点发怵,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独自出行,难免要提高警惕,可她不知道,此时已经有几双眼睛盯上了她,她突然感觉肚子已经唱空城计了,拿起准备好的糕点,很不好意思的慢慢吃着,心里还不住念道:舒展,今日为了你打破了我好多第一次,第一次独自一人坐车,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吃饭,但为了你,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就在夕美沉思时,一男子在拥挤的人流中倒向她,夕美猛一惊,男子赶紧站好道歉,夕美只能友好的笑了笑,望着男人下了车,就在火车开启时,夕美无意中看到自己的小包被打开,顿时惊呆了,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东西,看到自己的钱不翼而飞内心很是焦虑,突然想到了方才那陌生男子,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只能小声自我安慰道:“还好身上还有些零钱,我真是笨极了。”
对过抱孩子的妇女看到,询问道:“小姑娘,你怎么哭了?是第一次离开家吧,习惯就好。”说完递过来一个粗布方巾,夕美强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了,谢谢,我有。”说完赶紧掏出自己的丝巾拭去眼泪。
妇女道:“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怎么一个人出远门?家里人放心吗?”
夕美因为刚才那一幕心里更加警惕,小声道:“我去上海办点事。”
妇女笑道:“一个人出门在外很不方便,一会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咱俩就做个伴吧。”这时孩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妇女赶忙哄着他,等到孩子安静下来,夕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带孩子出远门?不怕麻烦吗?”
妇女叹气道:“孩他爹在上海做些小本生意,一年也就见那么几次,他亏了本后便更不愿意回北平了,没办法,总不能孩子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吧,只能我和孩子去找他。”
夕美看到妇女如此信任她,居然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顿时放下心来,笑道:“你对上海熟吗?我这是第一次一个人去,有些道路不是很清楚。”
妇女皱眉道:“我也不大清楚,要不等会你跟着我去见我丈夫,让他给你带路。”
夕美感激道:“那就谢谢你了,你饿不饿?我这儿有点小点心。”说完便把糕点递给她,妇女毫不客气的笑着拿了点递到孩子手中,道:“谢谢了。”
深冬,凄冷而又悲凉,大雁早已南去,去寻找温暖与光明,落叶飘零仿佛告知人们落叶要归根,是的,落叶归根,卫瑜雪结束了国外留学的日子,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慕家大门洞开,一抬眼便看到了高大的楼房,驻足凝望,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象牙塔,想念里面柔软的床、梳妆台等一切的一切,在几个月前的那个房间里,母亲为自己梳妆,妹妹们叫自己玩耍,严厉的爷爷命令自己练字,过去的种种在脑海中过着电影。或许自己也是很喜欢国外的生活,美丽的和服、鲜嫩的生鱼片、淡淡的清酒,但在故乡面前永远是那么不起眼,永远的退居第二。怀揣着喜悦去见亲人,没有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她的感受,她喜悦中的顾虑,向往中的担心,只因为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回来的消息没有告知家里任何一人,为的就是给他们惊喜。她害怕哭泣,害怕那种离别的哭,但她现在更害怕激动的哭,她知道自己进了家门后会哭,看到亲人们更会哭,所有的委屈与寂寞将会跟随眼泪一起倒出。门差看到了瑜雪,惊住了,瑜雪微笑的走上前道:“柴叔,最近可好?”
柴叔小跑过来道:“卫大小姐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没有提前通知,好让小的们去车站迎接,我马上进去通报。”说完跑开了,瑜雪满怀激动的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家人听到消息纷纷出来迎接,激动地和每个人拥抱,唯独没见夕美和乔言,道:“夕美和乔言呢?”
慕德芃道:“估计又出去混了,以前也就乔言一个,最近夕美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出去。”
慕老太太笑道:“累不累?回房间好好休息,到晚上就见到她俩了,她俩也不知道你今日回来,要是你提前说她们绝对哪都不去,专门跑到车站候着。”
慕慧埋怨道:“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你回来就让肖升去接你了。”
瑜雪拉着慕慧的手道:“我这不就是怕麻烦吗?行李也不多,何必去接我,而且我都这么大了,该独立了,哎?欣雅姐呢?她是不是在楼上?”
慕老太太道:“她在房间,这孩子老实,整日窝在房里不出来,也只有上午的时候偶尔陪我念念经。”
瑜雪笑道:“我给大家准备了礼物,不过不太多,现在抵制日货我也不敢多买,到晚上我分好类亲自给大家一一送去。”
慕老太太笑道:“就让丫头们送吧,你好好休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别再折腾了。”
瑜雪道:“奶奶,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现在精神很好,一点都不累。”
慕慧拉着瑜雪的手,心疼道:“听奶奶的,现在回去好好休息,乖。”
瑜雪只得点头道:“那好吧,我现在先回房了,晚上见。”说完便跑上了楼,使女们也紧跟着把她的行李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