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发觉后立时吹响号角,通知各部落。各部落骑兵纷纷上马举刀,想镇压住奴隶们不让他们逃跑,但此举使得奴隶们愈发激烈地反抗,将各部落的人打伤了几百个,爆发了一场足足有一万多人的大逃亡!
一万多奴隶拖家带口,骑上蒙古人的马匹,迅速集结到指定的地方,结成大阵,冲破蒙古人匆忙的阻截,发疯似地跑向奴隶军大营。
把守营门的奴隶军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奴隶来投,惊得目瞪口呆,又不好把他们拒之门外,只得先把人放进来再去禀报。
李庭、刘国杰深夜得报,大为震惊,深感兹事体大,立即由刘国杰亲自飞报程越。
刘国杰带一小队人马疾奔到阿力麻里城门外,亮出制服,喝令打开城门,有紧急军情。
守门人见是右军主帅程越的手下,不敢拦阻,放刘国杰直奔程越的右军大帅府。
程越搂着柔娘和媚儿睡得正香,宋夫人敲门进来,说刘国杰有急事禀报。
程越披衣下床,与宋夫人一起来到前厅。
刘国杰见到程越,满脸愧疚地道:“大都督,属下怕是为大都督闯了大祸。刚刚有一万多名奴隶集体逃亡,全逃进了属下的军营。属下不忍赶他们出去,暂时收留下来。蒙古各部前几天已经一肚子怨气,这次不会还忍气吞声吧?”
程越惊讶地道:“一万多?前几天加起来逃进大营多少?”
刘国杰道:“前几天一共只有三千多,仗着大都督的威名,蒙古人不敢怎么样,可这次人太多了,他们……”
程越挥了挥手,对刘国杰道:“这件事你做得对,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你去找脱脱和马福,让他们带一千精骑和一百枪兵去给你压阵,如果蒙古各部有胆敢冲营的,都给我抓起来。有敢动手伤人的,该杀就杀,不要手软!”
刘国杰大感振奋,跟着这样的上司,死也值了!感激地向程越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匆匆而去。
程越让宋夫人回去休息,自己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房接着睡。
蒙古各部的民众没有拦住逃跑的奴隶,反而有几百人被奴隶们所伤,气得七窍生烟。大批家中有奴隶逃跑的蒙古人蜂拥来到各自部落的头领和诸王的帐中,对程越破口大骂,要各部诸王出兵去程越的奴隶营抢人。
蒙古诸王哪个不明白程越的厉害,斡罗真、爱不花、图古勒、土土哈等人都不愿出兵与程越对抗。无奈民情汹涌,蒙古诸王紧急聚到一起商议,决定先派人包围奴隶军大营,待天亮后再请忽必烈出面与程越交涉。
命令下达,各部蒙古骑兵听说要进逼程越的军营,心里都在暗暗打鼓。无奈军令难违,只好上马出发。各部合军共三万人,犹犹豫豫地来到奴隶军大营前。
奴隶军营门挂着一排新式马灯,脱脱亲自站在马灯下,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回头高呼道:“戒备!”
马福将一百枪兵分配到各处,李庭居中指挥,刘国杰在脱脱的背后,为脱脱压阵。
斡罗真和爱不花等人循灯光望去,见守在大门口的竟是脱脱,隐约身后还有枪兵存在,更觉头皮发麻。
脱脱是程越的心腹,他在这里与程越亲自来没什么两样,更何况程越还派了枪兵,这就等于说程越不惜与他们翻脸,也要保住奴隶们的性命。
问题是,他们要怎么办?与程越闹翻显然太不明智,也会被人唾骂。斡罗真、爱不花、土土哈都在战场上被程越所救,图古勒先是被程越饶了性命,又投降程越。他们欠程越的还都还不清,怎么好意思为了一万多奴隶就与程越兵戎相见?况且程越没有主动招手,是奴隶们自己逃过来的。
一大群蒙古各部将领左右为难,呆立不动。脱脱只见一片火把,还是看不清来人,用蒙语喊道:“外面是谁?报上名来!以免误伤!”
斡罗真沉默不语,爱不花尴尬不言,土土哈把脸侧到一边,图古勒装没听到。
这几个最重要的人不讲话,其他人更不待言。三万大军一片沉寂,哪像来找麻烦的,罚站还差不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批人马杀到又不表明来意,这算什么?理不直气不壮么?
爱不花瞧瞧身旁诸王,知道他们都不方便出面,只有他还勉强可以站出来,于是轻咳一声,拍马上前,喊道:“对面是脱脱军长么?我是爱不花。”
脱脱看到爱不花的身影,也打马前行几步,笑道:“王爷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爱不花叹了口气,道:“脱脱你何必明知故问?爽快点说话好些。”
脱脱哈哈大笑道:“好。那咱们就明说吧,我们大帅让我们把守大营,不许任何人滋扰里面的人,下官职责所在,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爱不花皱眉道:“里面的逃奴总共一万多人,都是从我们各部逃到你军中的,难道要我们不闻不问么?”
脱脱笑道:“这可不是下官管得了的,好在现在离天亮也没多久了,王爷不妨等城门打开后找我们大帅理论,或者到御前陈情,王爷还怕没有公道么?”
爱不花望向脱脱身后黑压压的大营,心里明白,程越既然下令要脱脱等人守营,必定布置得如铁桶一般,别看己方有三万人,再加一倍也攻不进去。
想到这里,喟然一叹,道:“好吧,程越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就依你,到大汗面前说去。”
脱脱拱手笑道:“多谢王爷。既然如此,不如请各位进营奉茶,天亮后进城面圣。”
爱不花回头一望,见斡罗真等都在点头,于是也点头道:“行,你有好吃好喝的都拿来,我们大半夜的赶来,你不许亏待我们。”
脱脱哈哈大笑,伸手延请诸王和头领进营,三万大军下马休息。
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已亮。爱不花等人率三百余骑从营中出发,直奔阿力麻里城,进城后很快赶到忽必烈下榻的宗王府。
忽必烈刚用过早膳,听说爱不花、斡罗真等各部诸王首领一齐求见,纳闷出了什么事,将他们传了进来。
当听说昨晚有一万多奴隶夜奔,还打伤了几百蒙古人,忽必烈攒紧了双眉,问道:“你们去奴隶军大营了么?程越知道此事么?”
爱不花道:“我们去到大营时,守在门口的是脱脱和程越的精锐骑兵,另外还有枪兵,程越早有防备是真,知不知情很难说。”
忽必烈无法再置身事外,叫来一个内侍吩咐道:“去把程越唤来,就说朕要给他调解一二。”
内侍领命退下。
忽必烈道:“以你们与程越的交情,直接去找他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朕出面?”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土土哈道:“大汗,虽说跑了一万多奴隶,但各部还有几十万呢,程大帅救过我们的命,怎么好意思找上门去要人?我们反倒应该送过去一些才对。到这里也是被逼无奈,不然交待不过去。”
斡罗真和图古勒等人默默点头,爱不花苦笑一声,也默认了。
忽必烈两手一摊,道:“那他来朕怎么说?让他交人他不肯,还冲你们发火怎么办?”
图古勒连忙道:“我们东弘吉剌没话说,不给就不给,全当送给大帅。”程越饶了他们东弘吉剌的叛军,他哪敢跟程越要人。
土土哈一怔,道:“我那儿的奴隶没几个汉人,不用算上我。”钦察军的奴隶基本上都是俄罗斯人,只有几十个汉人奴隶,全逃光了也没什么。
斡罗真斜了一眼图古勒,闷声道:“西弘吉剌逃走三千多奴隶,有的家里男人战死了好几个,离开奴隶根本活不下去。别的就算了,程……大帅只要把这些人的奴隶还给他们就行。”
爱不花点头道:“汪古部也是这样,这次汪古部死伤惨重,奴隶举家逃走了两千多,有些人家中马上就没了干活儿的,冬天还没过去,让他们怎么活?不用都还,少还点儿也行。”
其他各部跟着一一报上损失,他们离程越的军营较远,逃走的人不算多,还承受得起,能要回来当然好,要不回来就当是结交了程越这个朋友。
忽必烈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他们对程越的畏惧和尊崇,若是换另一个人,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好说话,一早杀上门去烧杀殆尽了。现在却几乎是在哀求,真是……唉,情何以堪!
程越奉命来到宗王府,不需通报,直接进殿。蒙古各部诸王、首领见他出现,纷纷起身与他见礼,不敢怠慢。
忽必烈请他坐下,程越开门见山地道:“大汗这么早相召,是不是为了奴隶夜奔一事?”
忽必烈见他没故意装糊涂或推得一干二净,微微一怔,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朕还没问你就想说了?”
程越笑道:“臣敢做敢当,推托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