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后,夜已深,程越让众妾和宫女、仆妇各去休息,只留最少的人值夜。
众将见程越没有吩咐他们去睡觉,还以为程越想与他们赌钱,都兴高采烈地翻找衣兜,看看带了多少钱来。
程越道:“别找了,不是要赌钱。你们都随我到军中给大家拜年,一个都不许少!”
众将一惊,大起羞愧之心,急忙答应一声,开始整理衣装,这才明白为什么程越不许他们喝太多酒。
张孝忠将衣领系紧,走到程越面前,惭愧地道:“属下方才得意忘形,请大都督责罚。”
众将包括马可波罗等见张孝忠上前请罪,连忙一起站到张孝忠背后,齐声道:“请大都督责罚。”
程越一怔,笑道:“罚你们什么?过年就应该高兴,不然过年做什么?你们又不知道我的想法,哪来的责罚要给?”
李大时羞愧地道:“属下刚才没有想到将士们,只顾着自己高兴,实在不应该。”
新来的二十几名奴隶军的将领听到李大时此言,更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恨不得狠扇自己的耳光。
程越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我程越带的兵,也怪我没提前打招呼。行了,都别说了,我们抓紧时间走吧,没时间耽搁。”
众将抖擞精神,齐声道:“是!”
程越指着马可波罗等三人道:“你们不用陪我们乱跑,去休息吧。我知道你们不过年,工作不能停,还要抓紧,明白么?”
三人忙道:“是,谨遵王爷吩咐。”闪身退到一边。
乌讷尔为程越牵来马,众将跟随上马,大开府门,向城外的军营奔去。
城门官看到是程越一马当先,哪里敢拦,问都不问便打开城门,放程越与众将出城。
程越率众将举着手电筒疾奔,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大营。
大营今晚由李庭亲自在辕门值守,见程越率众漏夜前来,大吃一惊,急命打开辕门开口问道:“大都督,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召集全军?”
程越笑着跳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到李庭手中,道:“牛年大吉,我们是来给大家拜年的。这是我亲手做的煎饺,你让刘国杰去我那里吃年夜饭,自己没吃着,我特地带给你的。”
李庭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噙满泪水,忍不住“噗通”跪到地上,落泪道:“大都督,我李庭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追随大都督!”
程越扶起李庭道:“这次你和刘国杰都委屈了,下次我定会给你们机会立功。你们愿意选择与我一起并肩作战,才是我的荣幸!”
李庭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重重地点点头,向程越深施一礼,转头对自己的亲军道:“立刻吹号,通知全军,大都督率全部将领来给将士们拜年!全军恭迎大都督!”
号角声顿时四处响起,军士们有的在帐中赌钱,有的在聊天,有的已经入睡,此时听到集结的号角声,都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又有战事?
严格的训练使他们很自觉地马上起身,抓起武器就冲到帐外集合,一边结队一边四处张望。
军士们很快便看到大都督与各位军中将领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大营门口,不禁兴奋起来。
程越待全军列队完成,走到阵列中间,拱手大声道:“大家年夜饭都吃了吗?”
军士们一齐轰然答道:“吃了!”
“好吃吗?”
“好吃!”
“过年钱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
“满意吗?”
“满意!”“多谢大都督!”
程越笑道:“好,今天是大年夜,我程越和各位将领,祝大家牛年大吉,给大家拜年!”
军士们感动得大声叫好,也喊道:“给大都督拜年!”
程越笑道:“我们还带了许多银子来,就是想输给大家,大家有能耐的就给赢走,没能耐的就给要走!”
程越话音刚落,军士们顿时欢声雷动,个个摩拳擦掌。
程越转头对众将道:“你们听着,把你们的钱都给我输光,一个铜子也不许带回去!”
众将哈哈笑道:“谨遵大都督命!”
程越一拍手,道:“解散!”众将纷纷到各帐篷慰问兼赌钱。
程越带头钻进一处奴隶军所在的帐篷,与二十几名大汉边聊边玩,输了一些钱,再转到另一处自己带的宋军帐篷接着玩,见到家计贫寒的奴隶军就马上塞银子,直到将身上的钱都用光为止。
奴隶军将士无不感激涕零,程越把他们解救出来,又给他们抚恤,还让他们摆脱了奴隶的身份,现在居然在大年夜来探望他们,为这样的人卖命,值了!
早上,大年初一的天刚蒙蒙亮,程越再次召集全军。这次却没有什么赏赐,而是摆上香案,向所有战死的将士默哀追思。
全军骤然肃穆,大军在寒风中肃立敬礼,晚上玩得浑浑噩噩的头脑全都清醒了。
追思结束后,程越宣布,再向军营提供三千头猪和四千头羊,供将士过节之用。
全军欢声雷动,列队恭送程越离营,众将大都留在军中,与将士同乐。
程越纵马回城,乌讷尔充满敬畏地跟在后面,悄声对肖震道:“团长,王爷……不,大都督每年大年初一都要祭拜战死的亡灵么?”
肖震道:“大都督令金大人修筑的英灵祠已完工,所有为大宋和大都督战死的英灵都会供奉其中,大都督已立下规矩,每年的大年初一一定要去英灵祠上香祭拜。今年是第一年,可惜却没法回去,大都督只能带着全军在这里简单祭拜一下。临安那边,大都督已下令由夫人负责操办,待回到临安,还会有大祭拜。”
乌讷尔惊叹道:“大都督真是照顾手下。”
马福插口道:“那当然,为大都督效力,死伤皆有所养,除了大都督,谁能做到这一点?”
石松突然斩钉截铁地道:“大都督必成大业!”
肖震眉毛微微一扬,笑道:“废话!”
几人相顾一笑,紧跟在程越身后,打马回到大都。
现时不同往日,程越在大都位高权重,炙手可热,而且是罕见的三喜临门。
一喜程越立下大功,晋封镇南王,二喜程越即将要娶公主,成为真正的驸马。三喜程越还要再当重任,负责今年的征日和未来的西征。
程越刚晋封时因离过年没几天,程越的身份又有些敏感,所以元廷上下都要等到过年时,用拜年做借口一并到驸马府祝贺。
程越还没到驸马府门口,就望见有大批文武官员的家人专程送来拜贴,一来拜年,二来定下明天要来拜访。程越不想被缠住,从侧门回到家中。
今天要上朝向忽必烈拜年,程越虽一夜未合眼,疲惫不堪,也得尽快换上朝服赶到宫中。
为忽必烈和众皇后专门制作的马车已经备好,极尽奢华之能事,忽必烈的马车还加了一顶小小的金帐,精美坚固,金碧辉煌。
程越坐进忽必烈的马车,让一个昨晚得到休息的护军驾车,自己在车中倒头就睡。
一队如此华丽的马车在街上行驶,自然引起无数百姓的侧目,走到宫门时,门外等着朝贺的官员也不禁为之喝彩。
朝贺不同于上朝,要晚一个时辰,以便忽必烈先举行家祭,程越还没娶到公主,不能参加家祭。而从未在程越面前露面的八思八此时正在里面陪同祭拜。
程越到达后一直在车中熟睡,根本没露面。
文武百官陆续到齐,看到程越送到的马车都赞不绝口,不过那是大汗和诸位皇后皇妃的坐驾,群臣只敢围着观看,不敢打开。
群臣没看到程越,还以为他要在上朝时才赶到。眼看时辰将至,驾车的军士向后敲了敲车厢。
程越被惊醒,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打开车门,在文武百官惊惧的眼神中,从忽必烈的马车中一跃而下。
蒙古群臣这才知道程越刚才竟然一直在他献给大汗的马车中睡觉!真是好大的胆子!大汗还没坐,御用的马车岂是你可以随便休息的所在?!
程越可不在乎,笑嘻嘻地拱手道:“各位大人牛年吉祥!”
文武百官皆苦笑以对,真金太子都不敢干的事,这位镇南王就当众干了,还一脸地无所谓,你要怎么办?
安童板着脸道:“王爷未免僭越,过会儿朝贺大汗后,最好当面请罪。”
程越莫名其妙地道:“请什么罪?”
安童气道:“大汗的马车也是王爷可以随便坐的么?”
程越两手一摊,道:“哦?不行么?那我再做一辆给大汗好了,这辆马车就留着自己用,正好可以用来迎亲。”
安童不禁为之气结,无奈地摇头苦笑道:“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王爷还是把马车献给大汗吧。”
程越呲牙一笑,拍了拍安童的肩膀,道:“明天我在府中请客,你记得要准时到啊,贺礼更不能少,我封这个王爷你也出了大力,我得敬你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