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一,程越第三次呈上奏章,请求忽必烈将完泽赐婚给自己,忽必烈终于下旨同意,宫里宫外一片欢腾。
程越回到府中不久,礼部尚书柴椿求见。进来后先给程越道喜,笑道:“恭喜王爷双喜临门,下官特来沾沾喜气。”
程越笑道:“咱们是老相识了,不必说客套话,来,坐,给我说说我要做些什么。”
柴椿道:“大汗说过,王爷的战功就是最好的聘礼,所以不会让王爷为难,不过该有过程一样也不能少。公主身份贵重,王爷多担待。”
程越笑道:“这是当然,完泽是大汗的女儿,又要嫁给我做王后,我怎么肯让她受委屈?柴大人只管说吧。”
柴椿笑道:“大汗下旨允婚,只是个开始,按蒙古人的习俗,王爷还是要请一个媒人带着白糖和茶叶到宫里去说亲,因为王爷已上了三道奏章,所以说亲不用再反复,一次就会答应。”
程越点头道:“好,我会请伯颜去。”
柴椿笑道:“王爷找伯颜丞相再好不过,伯颜丞相文武双全,清廉有为,大汗倚为左膀右臂,确是最好的人选。”
程越道:“那接下来呢?”
柴椿道:“相亲就不用了,然后就是定亲。王爷要带哈达、马奶酒和羊五叉到宫中下定,宫中赐家宴,这桩婚事才算正式确定。”
程越道:“嗯,还有呢?”
柴椿笑道:“接着就是送聘礼。呵呵,这件事还要跟王爷打个商量。”
程越道:“哦?什么商量?”
柴椿笑道:“蒙古人有个规矩,嫁妆要比聘礼丰厚。王爷要送什么,请提前告诉宫中一声,宫中好有所准备。”
程越笑道:“公主身份尊贵,我不敢怠慢,早已命人铸了银牛、银马、银羊各三只,合成九只。加上玻璃窗九百扇,精盐九万斤,味精九百斤,茶九百担,不知道够不够?”蒙古人以九为尊,送聘礼最好是九的倍数,实在凑不上也要用三、五、七的奇数,不能为偶数。
柴椿倒抽一口冷气,嘴角微微抽搐,话都不敢说。银子暂且不提,其它的几样每一种都十分昂贵,先说玻璃窗,那哪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何况足足九百扇!精盐九万斤,抵得上整个辽东的赋税。味精九百斤,有价无市!大元好不容易从南宋用几千匹好马换回来的味精一共也只有这么多。至于茶九百担,蒙古贵族饮南宋新茶已蔚为风潮,可它足足比旧茶贵五倍!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元朝想要的好货色,只是加起来太过丰厚,宫中要拿出多少嫁妆给镇南王才好?
程越“诚惶诚恐”地道:“是不是太寒酸?我再加……”
柴椿慌忙摆手道:“够了够了,王爷不必如此多礼,大汗必定非常满意。”
程越心中暗笑,这哪是嫁妆,分明是强买强卖的好买卖!他故意给这么多东西,就是要狠削忽必烈一笔。
柴椿偷偷拭去冷汗,略带为难地道:“定亲之后就要择吉日。这个要由喇嘛来占卜,王爷要亲自到场,而且要向喇嘛行礼问吉日。”
柴椿本以为程越会不高兴,岂料程越半点犹豫都没有,道:“当然要去,一切遵照蒙古的风俗。”
柴椿大喜,最大的阻碍去了,其它的更不成问题。笑道:“余下的等成亲之日再说,现在不急。”
两人又商议很久,确立下许多细节,直到傍晚柴椿才告辞而去。
第二天一早,程越便提着礼物赶到伯颜家中。
伯颜听说程越来请他做媒人,一口答应,接过程越手中的礼物就进了宫。宫里当然二话没说便允了,这就算媒妁之言。
次日,程越准备好哈达、马奶酒和羊五叉,带着二百护军,亲自赶着马车到宫中下定。
正常还应该有男方的亲戚,可程越孑然一身,除了一大堆妻妾什么亲人都没有,说起来也真可怜。
为迎接程越下定,宫门破例大开。程越一下车,周围的内侍和宿卫就围上来恭喜,程越每人都给上一片金叶子,发完为止,宫中众人顿时欢声雷动。镇南王虽霸道了些,对下人可是极好的。
程越走进后宫,忽必烈和察必、八八罕今天为迎接他下定,特地盛装打扮,极尽庄重奢华。此时见程越孤伶伶地只身进殿,三人心中都大感怜悯。
程越行礼道:“臣程越,为迎娶完泽公主,特来下定!”
忽必烈呵呵笑道:“你急什么?昨天伯颜刚提完亲,你今天就跑来下定?”
程越笑嘻嘻地道:“娶老婆不急什么急?臣这可是正经心思。再不娶完泽过门,母妃就不让臣再去看望完泽了。大汗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忽必烈哈哈大笑,八八罕也嫣然一笑,白了程越一眼。忽必烈随即下令在延春阁设家宴款待程越。
家宴本应当分两边而坐,但程越只有一个人,于是把各位皇子都安排到程越身边。对面是前四斡耳朵的皇后和皇妃再加上两位公主。
完泽面红似火,羞得抬不起头。囊加真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越,彼此心照不宣。
奴罕和撒不忽偶尔会与程越交错一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有南必,面对程越礼貌性的问话惜字如金,并不愿多言,与平时的活泼开朗大相径庭。不过今天是程越和完泽的好日子,南必不多说话并不引人起疑。
铁蔑赤只有六岁,却一心要喝马奶酒。忽必烈大笑,根本不管。南必离得远,管不到,只有程越坚决不许他喝。
铁蔑赤耍赖,哭闹着非要喝不可,程越毫不客气地把他抓过来,扒下他的裤子朝他的小屁股“啪啪”打了几下,道:“再哭就不给你糖吃,有好东西都不给你,坐汽球也不让你上去。”
铁蔑赤立刻被程越吓住,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忽必烈笑呵呵地看着,不以为意。
南必瞪向程越,程越立即反瞪回去。南必轻咬嘴唇,十分委屈,分不清程越是不是故意打铁蔑赤气她,她又不好说什么。
因为是家宴,忽必烈没有让舞姬出现,喝到酒酣耳热之际,众皇子和嫔妃一个个站出来歌舞,参与的人马上就多起来,程越更要下场一起跳,最后连忽必烈与察必也亲自下来翩翩起舞,伴随乐师的音乐,每个人都兴高采烈。
最后是程越与完泽的共舞,程越的蒙古舞跳得有些笨拙,但并不难看,完泽完全沉醉其中,尤其是能与程越在这种场合下共舞,完泽脸上洋溢的幸福让每个人都充满羡慕。
家宴从午间一直延续到晚上,忽必烈高兴得喝过了头,被察必和南必搀扶回去安歇,其他人自然就散了。
程越牵着完泽的手送她回去,八八罕这回没有跟着,只嘱咐完泽贴身的宫女不要让程越乱来。
程越将完泽送到屋里,抱着完泽亲吻了很久才离开,再不走他真的会忍不住。
从完泽的公主府走出,程越并没有回去,而是又去找囊加真。
程越一进门,众多宫女立刻上来请安。
程越笑道:“你们谁会唱蒙古歌?举手。”
有六个宫女举手,程越手一召,道:“你们跟我来。”带她们直接进屋。
囊加真刚洗完脸和脚,准备睡觉。见程越突然出现,兴奋得立即娇呼一声,扑进程越怀中,完全不在乎对后面的宫女还在看着她。
囊加真撒娇道:“你怎么来了?再不走宫门就落闩了。”
程越轻轻在她唇上一吻,柔声道:“今天是定亲的日子,我怎么可以不跟你跳舞?让她们唱歌,我来陪你跳舞好不好?”
囊加真惊喜得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紧紧抱住程越,禁不住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完泽与程越跳舞的时候,她脸上虽然在笑,但心里却在哭,这一切程越都看在眼里。
程越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刚才是谁说宫里要落闩了来着?我再不走就得被抓起来了。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抱。”
囊加真破涕为笑,迅速擦干眼泪道:“来啊,看我跳得如何?”
六名宫女被程越的细心和体贴感动得热泪盈眶,闻言忙收拾心情,略带哭腔地开始唱歌。
囊加真与程越跳起欢快的舞蹈,跳得那么投入,那么幸福。她今天所受的一切委屈,就在这支舞里烟消云散。此刻,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一支舞跳完,程越抱住囊加真在她唇上狠狠亲吻几下,道:“我要走了,过几天来看你,记得我对你说的话。”说完就走出门外。
珍珠静静地坐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歌声和笑声,突然门一开,程越踏出屋门。
没等珍珠反应过来,程越突然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拍手笑道:“嗯,是香的,哈哈。”扬长而去。
珍珠泪眼婆娑地看着程越的背影,小声自言自语道:“算你有良心。”
程越沿路狂奔,终于抢在宫门落闩前得以出宫,再晚,就是一条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