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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忻都的挑衅
    忽都鲁坚迷失勉强一笑,手指微颤地举杯向程越道:“恭喜镇南王和两位姐姐。”



    程越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日本还没打下来,不急着恭喜。”



    忻都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再上书,力主攻日,为的当然不是让程越拣便宜,偏偏大汗就把日本送给了程越,那他之前的努力算什么?白忙一场么?他还梦想着能劫掠日本,或是在日本为他的儿子谋一份更好的前途呢。这下有了程越挡在前面,哪还轮得到他?



    酒宴上不好谈正事,忻都闷闷不乐,转头看到阿里海牙,一股邪火窜上心头,大声道:“阿里海牙,从前脱温不花、张荣实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下,现在的官职却比你还高,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忻都此言一出,连程越的脸色都沉了下去。阿里海牙却面色不改,边嚼边道:“我从前的部下官职比我高,只能证明我眼光好,值得引以为傲。至于我么,没杀掉几个王爷讨厌的人,怎么升官?忻都,你说是不是?”



    阿里海牙软中带硬,话中有话,回答得天衣无缝,程越微微一笑,举座文武赞叹不已,对阿里海牙刮目相看。



    忻都讨了个没趣,愤愤地低头猛吃。没吃几口,又盯着忽土伦道:“忽土伦公主,请问公主到底算不算镇南王的妾室?我们也好有个称呼。”



    脱欢、完泽、囊加真皆勃然大怒,转头望向程越,程越却反倒不生气了,一脸讥讽地看着忻都。



    忽土伦温柔一笑,不愠不火地道:“我现在是王爷手下的军长,也住在王爷在临安的大都督府,王爷若是想收我进房,随时都可以,至于名分么,自有王爷做主。有好消息的时候,我一定想办法告诉你。”



    忻都没想到忽土伦镇定如斯,一时间怔住了。



    忻都是铁木格斡赤斤的六世孙,与乃颜的关系自不待言,程越早把他当成了目标,可惜他还不自知。既然要杀乃颜,不管他反不反,还能留下他么?



    忻都的儿子琪见势不妙,偷偷扯了扯忻都的衣袖,低声道:“父亲,暂且忍耐。”



    程越看到琪,想起一件事来,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安平公王璥何在?”



    王璥听到程越喊他,急忙从座中闪身而出,施礼道:“王璥在此,听从王爷吩咐。”



    程越见他长得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偏偏留着蒙古人的奇葩发式,越看越别扭,笑道:“这发式不适合你,还是改回全发吧,不行的话跟我一样留短发也比现在的好。”



    王璥险些被程越的这几句话说哭了,他又何尝愿意留这么难看的头发?每天还要梳辫子,剃光头顶那块头皮,何其怪异!但这是王昛的意思,不留这种发式王昛就会生气,他又有什么办法?



    王昛见程越发话,于是道:“安平公,镇南王既然有吩咐,你应当听从。”



    王璥大喜,却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好不容易压抑住雀跃的心情,沉着一揖,道:“是,谨遵我王和镇南王旨意。”



    高丽群臣羡慕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有人还把脸悄悄向前探,试图引起程越的注意,信口多说一句话,也许自己也不用再留这难看的发式。



    程越没有理会旁人,对王璥又道:“我听说你有一位掌上明珠,是么?”



    忻都面容一紧,琪也立时紧张起来。王璥的女儿王绣美丽温柔,在高丽宗室的女子中出类拔萃,琪早就对王绣情有独钟。年初王昛挑选献给忽必烈的美女,本想征召王绣献上讨忽必烈的欢心,琪听说此事,马上提前一步,让忻都亲自到王璥府上谈妥亲事,就等着忻都东征日本回来后便成婚。



    镇南王突然提起王绣做什么?王绣的名声不会已经传到大都去了吧?



    王璥也有些慌张,忙道:“下臣确实有一位独生女儿王绣,三个月前已与忻都大人的公子琪定亲,待忻都大人东征后便要嫁入经略使府。”



    程越知他会错了意,笑道:“我没有横刀夺爱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想听么?”



    王璥的额头立即冒出冷汗,他能不听么?



    忻都和琪不由身体前倾,满脸愤怒地看着程越。程越这样讲,还能是好话么?明摆着是忻都惹火了他,他要拆散琪和王绣的婚事。



    脱欢、完泽、囊加真和忽土伦都在心中暗笑,程越的报复总是来得又快又狠,自古以来,有当面要拆散人家姻缘的么?程越真想得出来!



    王璥求饶似地与忻都和琪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道:“下臣请王爷开示。”



    程越笑眯眯地道:“我就想告诉你,忻都大人劳苦功高,高升在即,你要嫁女儿的话,最好尽快。”



    程越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镇南王显然言不由衷,那么,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



    忻都升官不是没可能,但他得罪了镇南王,短时间肯定不行。难道是降职?



    忻都是凤州经略使,不犯大罪的情形下,会降到哪里去?镇南王身份虽尊贵,但在朝中的职位只是中书左丞,大汗总不会由着镇南王的性子乱来,说给忻都降职就降职,所以忻都刚才才不怕得罪镇南王。



    这就奇了,镇南王要如何对付忻都?听他话中的意思,忻都很快就会被降罪,至于会有什么下场,谁也不晓得。



    忻都自然也听得懂程越所说,不过他有恃无恐。一来忽必烈对他很信任,忽都鲁坚迷失也要依靠他。二来程越在高丽待的时间很短,不大可能抓住他多少把柄,他可以从容应对。



    王璥却吓出一身冷汗。镇南王公开警告他,不要将女儿嫁给琪,他要听从么?听从的话,镇南王毕竟管不到高丽,以后也没办法为他张目,得罪忻都得不偿失。况且两家已经定亲,即使是忽必烈,也不好直接干涉。



    可是不听从的话,镇南王会使出什么招术?镇南王向以出手狠辣闻名,他如果要对付忻都,会不会殃及到王家?



    忻都看出王璥的犹豫,重咳一声,冷笑道:“大汗令臣经略高丽,臣理当长居于此,以谋后世之功,岂会任意调遣,随便换人?”



    程越哈哈一笑,道:“忻都,我跟你打一个赌怎么样?我赌你不出四个月,必定高升,我若输了,只要我有的,你要什么都可以,你想不想试试运气?”



    忻都悚然一惊,程越身为镇南王,这种公开的赌约怎么可能做假?难道大汗真有把他调走的意图?



    程越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说完之后,便好像完全忘了此事,举杯道:“来,我们共饮此杯,从此当和睦相处,患难与共。”



    众人连忙跟着举杯,把忻都扔到一边。



    忽都鲁坚迷失心中惊骇难当,偷偷靠近完泽,低声道:“姐姐,父汗要派别人来治理高丽么?我怎么没得到一点消息?”



    完泽笑道:“父汗没有这个意思,这定然是王爷厌恶忻都,要把忻都撤换掉。至于王爷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忽都鲁坚迷失大惊,道:“姐姐,姐夫哪来的权力,连忻都都可以撤换么?”



    完泽道:“王爷从大都出发前,向父汗要过一项权力,除你们夫妻外,他可以任意杀戮,先斩后奏。父汗已经把自己的宝刀赐给了王爷,持刀如父汗亲临,想撤换忻都的话,并不算难。”



    “什么?!”忽都鲁坚迷失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如此!



    忽都鲁坚迷失向程越腰间看去,却没有看到宝刀,道:“父汗的刀呢?姐夫没挂啊。”



    完泽道:“王爷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父汗赐刀给他之后,他就把刀给我保存,从来不挂在身上。对他来说,有没有刀都一样。你知道就可以,也不要出去说。”



    忽都鲁坚迷失不由担心起来,道:“父汗是对高丽的文武不满么?为何要给姐夫宝刀?”



    完泽笑道:“妹妹你别担心,主要是王爷要重设辽东行省,这趟东征,王爷要办的事多着呢,并不是冲着高丽来的。”



    忽都鲁坚迷失吓得一激灵,充满敬畏地看了程越一眼,低声道:“姐姐,辽东要开战么?”



    完泽道:“在所难免,王爷在父汗面前立下军令状,辽东的事情由他一力承担,高丽应该也在他担保的范围内。唉,王爷在大宋已经够忙了,还要操心北方那么多事情,父汗真以为他是铁打的么?”



    忽都鲁坚迷**不住头皮发麻,程越的权势之大,竟远在她想象之上,而忽必烈对他的信重,也远超出一般的臣子,与王昛不可同日而语。



    忽都鲁坚迷失定了定心神,小声问道:“姐姐,明天上朝,姐夫会做什么?不会当场抽刀就杀人吧?”



    完泽莞尔一笑,道:“王爷要做什么哪会先告诉我,我们听命行事就可以了,不要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