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时,朴球、印公秀等高丽将领进宫拜见程越,请求参与实战练兵,程越应允。
第八天,王立、阿里海牙等人分别率军将朴球、印公秀等高丽将领打得大败。
第九天,刘复亨、金方庆与儿子金忻等将领率三千兵马与田真子、夏璟等人大战,不分胜负,惺惺相惜。
第十天,脱温不花、昂吉尔、张荣实与老相识唆都、抄儿赤、怀都连番鏖战,骑兵不用真兵器,难分高下,步兵则南宋明显占优。至于各军枪兵,仍然在军营中自己操练,元兵难见其真面目。
程越在往大都的途中招到的近两万山东新兵也得以受到连续的训练,不指望他们很快能上阵杀敌,但最起码的军令都要听得懂,在战场上也不能慌乱,要能服从命令。
这些要求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并不容易。主动投军的山东汉子绝大部分不识字,左右不分的多不胜数,程越在开京待的这些日子对他们很重要,多学一点东西,战时就少一点伤亡。
每天大战后,各军总结的报告都会火速送到程越案头,优劣得失,一目了然。再由程越定下次日的对手和练习科目。
连日练兵下,各军皆有所得,程越对各军的战力也更加清楚。与从前相比,元军和宋军都有提升,特别是宋军。而高丽的军队只有金方庆麾下的可以一战,其余的与元军和宋军不能相提并论。
练兵得到的结论更加坚定了程越的决定,他找到王昛,只向他要一万高丽兵马相助,以金方庆、忻都、洪茶丘、刘复亨领军,辅以朴球等将领。
王昛想多派军队随从立功,拿不到日本的土地,抢些东西回来也好。程越却坚持不肯,两人争论了半天,王昛拗不过程越,只得一口答应下来。
终于又到了上朝日,三国文武再度齐聚寿昌宫,听程越定下征日的谋略。
忻都、石抹天衢、洪茶丘都在屁股上裹着伤布站在列中。石抹天衢伤最轻,大致上已经痊愈。忻都和洪茶丘也无甚要紧,除了不能骑马,走路疼一点无所谓。
程越对完泽道:“完泽,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到高丽时会向你说明,为什么此次出征日本不是我去的话大汗必败无疑么?”
完泽点头道:“对,王爷说过的。”关于日本的情报,程越收到的都是杨霆的密奏,连完泽也不甚清楚。
程越笑了笑,向忻都一点,道:“忻都,你说说看,如果是你领兵,该如何攻打日本?”
忻都挪步出列,道:“回禀王爷,上次征日之所以不顺,原因就在于兵力不足,箭矢也不够,只得被迫撤回。此次再度征日,兵多将广,粮草武器充足,万无不胜之理。”
程越面无表情地指向洪茶丘,道:“你说说看。”
洪茶丘马上站出来,道:“末将以为,忻都大人所言甚是。”
程越环顾四周,轻拍面前的案几,问道:“你们谁有别的说法?”
宋将皆略有得知,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元将和高丽将领则面面相觑,不知程越所指何事。
程越紧皱双眉,冷冷地看着元朝和高丽的众多将领,道:“你们也算身经百战,为什么连个像样的方略都拿不出来?还是你们从来就是一群莽夫,只靠着人多势众杀过去就能赢了?说!”
程越从来没有对众将如此严厉过,众将皆深感惶恐。张弘范急得直握拳,金方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把头埋低,生怕程越点到他。
范文虎一片茫然地道:“王爷,上次我们已杀上了日本九州岛,这次有王爷带着我们,只要再加把劲,日本不就拿下来了么?需要什么方略?”
程越长叹一声,语气沉重地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么?”
众将不由自主地一齐点了点头,又纷纷把头低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轻敌的大错!
程越神色严肃地看着手下这群大将,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众将羞愧难当,只有几名将领还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偌大的殿中,人人屏住呼吸,以至落针可闻,气氛十分压抑。每个人都在心中盘算,到底要提出什么出人意表的计策,才能让镇南王满意?
忽都鲁坚迷失几次想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在程越面前,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程越沉默良久,见忻都面有不服之色,声道:“忻都,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
忻都勉强道:“不敢,王爷运筹帷幄,不是下官能明白的。”
程越身体向后一仰,双手叉到一起,道:“忻都,你来说说看,如果你是北条时宗,或者你是藤原经资,面对接踵而至的第二次攻击,你会有什么对策?”
忻都一怔,细细地思索起来,群臣也陷入沉思。
半晌,吕师夔忽然眼前一亮,站出来道:“启禀王爷,下官有一个对策,想向王爷讨教。”
程越示意道:“讲。”
吕师夔道:“倘若是下官,会在岸边树起栅栏,时间充裕的话,还会筑起土城!”
吕师夔此言一出,众将莫不脸色大变!
对啊!这可如何是好?
忻都与洪茶丘立即额头见汗,他们没有水战的经验,从来没有考虑过!长途涉水远征,面对岸边重兵布防,再隔着一条土城,谁人有必胜的把握?
忻都急中生智,道:“王爷,请王爷立即下令制造回回炮,必可克敌致胜!”
程越冷冷地道:“早就造好了!等你说!”
忻都顿时语塞,羞愧地低下头,后退一步。
程越厉声道:“你们打了半辈子仗,难道不明白知己知彼的重要么?对日本一无所知,仅凭想当然,就敢说自己必胜?败仗打得还不够么?!”言罢,一掌重重地拍到案几上,铿然作响!
一众大将被程越训得面红耳赤,金方庆等高丽将领汗出如浆,尤为惭愧。高丽离日本最近,往来的渔民、客商甚至海盗也多,居然还不如远在千里之外的镇南王对日本了解,还有什么话可说?
洪茶丘犹豫再三,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道:“敢问王爷,日本真的已经筑成土城了么?”
程越点点头,道:“准确地说不是土城,而是以石头垒成,外面再夯以实土的防垒。防垒高六尺到七尺,上面可以跑马,但没有城垛。日本人用防垒将博多湾和赤马关封锁得密不透风,并且先后从日本各地抽调兵力,依据日本传来的消息,我推断,在这两地已经云集了近二十万左右的重兵,以兵力论,我们不占多少优势。”
二十万!
日本竟然在岸边集结了二十万重兵!
好险!
忻都一咬牙,道:“王爷,我蒙古精兵纵横天下,岂有被吓退之理。下官愿为先锋,为王爷攻下防垒!”
程越没有回答他,目光又转向金方庆、
金方庆与高丽众将拜伏于地,道:“愿为王爷冲锋陷阵,不胜日本,提头来见!”
程越微微摇头,淡然道:“豪言壮语谁都会说,战场上看吧。”
众将被程越的这句话激得浑身热血沸腾,朴球上前几步,大声道:“王爷,仗要如何打,王爷只管吩咐下来,末将战死沙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程越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好,我会让你们做个先锋,看你们是不是孬种。”
朴球喜道:“谢王爷!”
张弘范上前道:“王爷,我等该如何进兵,请王爷示下。”
程越的脸色总算好了点,道:“高丽到日本的地形你们清楚么?”
众将面色又是一滞,苦笑连连,他们哪来的地图?都得到时候边打边抓人问。
程越又叹了口气,道:“不好难为你们,我这里有一张图,你们先看一下。”
程越话音刚落,忽土伦立即从怀出取出一叠厚厚的纸,打开后竟然是一张大大的地图!
地图上的标示非常详尽,高丽的南部与日本列岛的地形赫然在目,中间的岛屿也一个不少。更难得的是,三年前元军进攻日本的路线被用朱砂笔画了出来。忻都等人亲历此战,却是头一回知道自己攻到了哪里!
元朝和高丽的文武百官都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地图,一时间文官瞠目结舌,武将兴奋得浑身发抖!
千金易得,一图难求!
镇南王竟有这样的宝贝!
王昛和忽都鲁坚迷失也激动不已,他们统治高丽,但高丽的地形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只知道个大概,镇南王实在是了不起啊!
忽都鲁坚迷失急着道:“镇南王,高丽全国的地形图你都有么?大元的呢?”
程越一瞪眼,道:“没有!”
忽都鲁坚迷失鼻子一皱,道:“我才不信。”
程越道:“行军打仗的事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地图如果这么简单,你们为什么没有?”
忽都鲁坚迷失确实不懂,闻言只好把嘴闭上,只专心地看忽土伦手中这份地图,越看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