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上皇果然寻机走过来向程越和三位公主敬酒,从龟山上皇登上皇位之后,他就再没向任何人敬过酒了。不过这种罕见的殊荣程越也不会当回事,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上皇陛下,等臣那边的厨房收拾好,就做一些大宋的菜肴请各位品尝,算是答谢上皇陛下今日的款待。”
龟山上皇大喜,道:“久闻王爷府上的菜品为天下一绝,不知有足够的素菜么?”
程越笑道:“当然有,臣还保证所有厨具都不曾沾过荤腥,上皇陛下尽管放心。”
龟山上皇高兴地道:“那就有劳王爷安排,朕与各位卿家有口福了,在此先行谢过。”
程越笑道:“一言为定。上皇陛下吃得好的话,只要臣还在京都,就会经常送饭菜过来。”
龟山上皇满面笑容,连声道好。日本皇室对食物的控制极严,但若能借此与程越拉近关系的话,再严格的规矩也可以暂时放一放。
见程越与龟山上皇相处融洽,谈笑风生,日本众臣都非常高兴。原以为程越免不了会有胜利者的傲慢,日本君臣对此都做了拼命忍耐的准备,却不料程越和蔼可亲,没有一丝骄气,实在难得!
二条良实见气氛绝佳,恭敬地问道:“王爷,听闻王爷另派了一位大将去攻取镰仓,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置在镰仓的征夷大将军惟康王和幕府执权北条时宗呢?”
一听二条良实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日本君臣都停箸不语,静静地等待着程越的回答。
程越也放下筷子,环视日本君臣,道:“昂吉尔兵发镰仓,是我早就确定好的。无论是刺杀我的事情,还是杀害忽必烈大汗使臣的暴行,藤原经资和北条时宗都难辞其咎,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如今九州的藤原一族已被灭门,至于北条时宗,我在行前答应过大汗,要将北条氏一族满门抄斩,当然要做到。”
藤原氏是日本的贵族大姓,分支遍布全国,京都就有许多嫡系和旁支。另外,一条氏、二条氏、三条氏和九条氏、洞院氏等等其实都出自藤原氏,所以程越要强调九州的藤原氏,免得京都的各支藤原氏害怕。
日本君臣听到程越此言,都不禁暗吸一口凉气!程越随口一句话,便决定了日本镰仓幕府北条氏的存亡兴废!
镇南王实在是好大的气魄!
程越道:“在博多湾与藤原经资对战时,本来藤原经资、藤原景资都被生擒,结果到大宰府后,他们却自杀了,只剩下北条宗政一个人还在。赤马关的北条宗赖被昂吉尔打跑,不知所踪,希望他是逃回镰仓了吧,最好能和北条时宗一起被捉,押到京都来,我就在天皇陛下眼前把他们杀了,也是趣事一件。”
程越说得轻描淡写,日本君臣听得可是毛骨悚然!他们眼中强大得绝对无法挑战的幕府军队,被程越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打得落花流水,竟然还生擒了北条时宗的亲弟弟北条宗政!
程越的兵力之强,真是难以想象!
后深草法皇忙问道:“王爷,请问北条宗政何在?”
程越道:“在我军中有专人看押着,法皇陛下想见他么?”
后深草法皇摇头笑道:“等北条时宗也押来,再一起见不是更好么?”
程越大笑道:“法皇陛下说得大有道理。我看不妨让各地的皇族都回来看一看,想必他们也会喜欢的。”
龟山上皇和后深草法皇笑得合不拢嘴,如果真的能在全国的皇族面前处死北条氏一族,那该是多痛快的一件事啊!
后深草法皇存心要讨好程越,向前挪了挪身体,笑道:“我本来不该再问的,但我与王爷一见如故,所以想请王爷告诉我,幕府的征夷大将军源惟康,王爷想如何对待?源惟康三岁时便继位为征夷大将军,落臣藉并赐姓为源,终究是过于勉强,这些年在镰仓碌碌无为,是不是没办法担负幕府的重任?”
惟康王的父亲,第六代征夷大将军宗尊亲王已经过世,惟康王胸无大志,对北条时宗唯唯诺诺,连本该由征夷大将军处理的政事也一并委托北条时宗,非常听话。
殿中又是一静,众臣的目光再度投向程越。
程越笑了笑,道:“源惟康的征夷大将军做得如何,我还要详细探查一番再说。”
后深草法皇见程越没有要继任征夷大将军的意思,忙劝说道:“王爷,征夷大将军的尊位,一向由掌握兵权的武将之首充任,之前是因为北条氏擅权,杀尽源氏一族,所以才不得不由天皇委派皇族到镰仓担任虚位,如今正是正本清源的好时机。王爷是宋、元两国重臣,文武兼备、威震四海,担任征夷大将军名副其实,又何必假手于人呢?”
龟山上皇和鹰司兼平见后深草法皇不遗余力地向程越献媚,居然还把他们两人的提议占为己有,向程越卖力游说,心中都十分不屑,脸上也露出一丝鄙夷。
其实后深草法皇之所以想尽办法讨好程越,并非为了自己复位天皇,而是为了他的次子熙仁亲王,现在就坐在他的身旁。
当初幕府介入调停后深草法皇与龟山上皇的皇位之争时,就以立熙仁亲王为皇太子的条件答应让后宇多天皇继位龟山上皇。如今幕府大势已去,后深草法皇担心此议有变,又见程越似乎很喜欢后宇多天皇,生怕熙仁亲王被废,所以要力争程越对他和熙仁亲王也产生一点好感。
程越怔道:“我来做征夷大将军?我哪里来的时间?何况我也不能久居日本。”
后深草法皇趁热打铁地道:“为何不可?王爷若没有时间住在日本,只管派人充当幕府执权,替王爷看顾不就可以了么?”
程越装出深思熟虑的模样,日本君臣也跟着提心吊胆——日本的国运,就在程越的一念之间!
良久,程越方道:“此事且容我考虑一下,暂且不提吧。”
日本君臣见程越谨慎以对,并不急着答应,心里不禁对程越大加赞许。到底是宋元两朝的重臣,处事沉稳,手段高明。反正也征夷大将军的尊位也跑不了,何必急着表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