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都手下的兵马已是越来越少,而且投降的比战死的还要多。这些人马都受过程越的恩德,眼看忻都大势已去,更不愿白白丢掉性命,纷纷下马投降,囊加真记得程越的吩咐,没有杀他们,都给聚在一处押了起来。
忻都眼见兵败如山倒,心中悲凉,不敢再耽搁时间,招手让琪来到身边。
琪累得全身大汗,看见忻都叫他,马上跑来道:“父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突围吧。”
忻都笑了笑,掏出一块手帕给琪擦汗,道:“我叫你过来是有话说,你要好好听着。”
琪心中一震,大喊不妙,忻都分明是要交待遗言的意思!
琪推开忻都手中的手帕,急忙道:“父亲,有什么话出去再说也来得及,现在先想着如何逃出去!”
忻都置若罔闻,只是慈爱地看着琪的脸庞,亲手为他擦了额头上的汗。
琪急得险些哭出来,忻都死意已决!
忻都握住琪的手,道:“琪,你听着,程越的目标在我,我是绝对跑不了的,但你不同,程越也许一时顾不到你头上。你赶紧换一身衣服悄悄地走,看看能不能找个空当溜出去,我在这里给你掩护,程越恐怕很难想到你会一个人走。只要你能脱身,我们家的血脉就能延续下去,你的后代才能给我报仇。”
琪拼命摇头道:“父亲,局势尚未绝望,父亲这话说得太早,我们还是尽力突围吧。”
忻都冷笑一声,视线投向程越的方向,盯着那面烈烈飘扬的赤底金龙旗,恨声道:“你还不明白么?程越从一开始就要杀我,说不定从我第一眼见到程越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了。不杀了我,他就不算取得完胜,东道诸王的事情就算没有全部解决。儿子,你听我的,现在你只需要想着该怎么活下去,我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
琪急忙拉住忻都,道:“父亲,程越想杀你,我们也不能让他杀啊,不管如何,总要试着逃出去!”
忻都嘿嘿一笑,手指往远处划了一圈,道:“你看看,我们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全是程越麾下的大将!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在等着割我的脑袋哪!你一个人还有机会逃走,我们一起逃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琪怒道:“那又怎么样?我们难道怕了他们么?”
忻都长叹一声,道:“不是怕他们,是不能冒险。现在我们哪里还有冒险的底气?一旦失手,玉石俱焚,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
琪拉住忻都不放,道:“父亲说的都是猜测之辞,我们总不能被程越给吓住,我是绝不会抛下父亲独自逃离的!”
忻都狠狠地甩开琪的手,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种无能的儿子,快给我滚,少说废话!”
琪急道:“父亲,我……”
忻都打断琪的话,厉声道:“你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你想让我连报仇的希望都没有吗?”
琪呆了一呆,眼中缓缓流下泪来,道:“父亲,我舍不得父亲啊!”
忻都强忍眼泪,道:“程越未必能留得住我,你先走,我如果脱困,一定去找你。”
琪握紧忻都的手,看着忻都的眼睛,落泪道:“是,父亲,我等父亲送信来!”
忻都拍了拍琪的头,大喝道:“去吧!不要回头!”
琪重重地点了点头,招呼手下亲兵,道:“跟我来,我们誓死突围!”
手下亲兵两百余骑一齐高呼道:“誓死突围!”
忻都张口刚想叫住琪,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方才的意思是让琪换身衣服自己逃走,但琪不愿意这样做,而是带着自己的亲兵一起逃。这也不能说他错,或许能冲得出去。
琪看准安达泰盛和郭侃旁边的空当,率亲兵趁乱向那里狂奔而去,果然没有回头!
忻都欣慰地看着琪远遁,扬刀怒吼道:“东道诸王的子孙们,你们的祖先在看着你们,蒙古人绝不能输给异族人!杀——!”
忻都手下仅余的一千余名骑兵被忻都的话激励,再次拼尽全力与对手血战,一时间甚至有了一点起色,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
在安达泰盛和郭侃的东侧,有一处半高的山坡,地形利于防守,兵力也相对比较薄弱,琪盯准的就是那里。那里虽然不利进攻,但也不算险要,总比面对程越的重兵要好。
非常有趣的是,山坡上的守军也正盼着能立下功劳,负责守卫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岛津久长和竹崎季长等人率领的军队!
岛津久长被分到这个地方,一直就盼着有人能向他这边突围,他也很肯定,绝对会有人看上这里兵力的薄弱。
终于,他立功的机会到了!
竹崎季长看到一彪人马从众多蒙古骑兵中杀出,发了疯似地向他们冲过来,乐得猛拍大腿,指着这支人马对岛津久长道:“副师长,带头的是好像是琪!我们要立大功了!”
岛津久长跳上一个土包仔细望去,竟然真的是琪!
岛津久长大喜,跳下土包道:“没错,就是琪那个小子!没想到,他们父子居然分开了!好,我们立功的时刻就在眼前!”
岛津久长此言一出,手下日军立即摩拳擦掌,望着渐近的两百余骑直咽唾沫!
正在此时,一队枪兵从山坡背后疾奔上来,累得直喘粗气,岛津久长喜出望外,有了枪兵的支援,他更有把握!
带队的军官跑到岛津久长面前,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露齿一笑,道:“岛津副师长,夏贻孙奉命前来支援,请下命令!”
岛津久长当然听说过这位夏老将军的长孙,三个月前就是他,在赤坂山下指挥了对日军的一部分炮战,是程越重点栽培的年青将领。
岛津久长也很年轻,当下兴奋得险些跳起来!他还没有摸透枪兵的战法,闻言忙道:“枪兵都由你指挥,我来配合你,行不行?”
夏贻孙也不客气,敬礼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