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立即向忽必烈告辞出宫,浩浩荡荡地向宫外而行。
阿合马没有随之动身,而是快步走到程越面前,恭声道:“王爷,五姬的行李还在臣府上,臣明日一早就给送到王府……”
刚说到这里,程越摇了摇头,笑道:“平章何需如此急迫?五姬的亲人朋友俱在平章府中,就让她们好好地过完这个年再说吧。我不是与平章定好初六要到尊府上么?到时候再接她们走也不迟。”
阿合马一怔,脸上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笑道:“王爷体贴五姬,五姬定然感激万分。既然如此,就依王爷。臣也可以向王爷保证,从现在起,五姬已经是王爷的侍妾,臣当以礼待之,恭候王爷初六驾临。”
程越笑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有劳平章。”
阿合马施了一礼,这才向宫外走去。五姬听到了程越与阿合马的对话,对程越都大为感激。玉姬深深地看了程越一眼,正要离开,程越突然向她眨了眨眼睛,玉姬微微一怔,随即领悟,暗暗点了点头。
真金向程越拱了拱手,道:“程越,咱们顺路,一起走一段吧。”
程越笑了笑,两人并肩走了出去,群臣立即让开一条道路,让他们先走。
程越与真金走到群臣的最前面,真金大赞了程越一通,与程越谈笑风生,确定初五到太子府的事情。待走到厚载门外,真金见程越没有去两位公主在宫中的府第,而是往外面走去,不由奇道:“程越,你的事情还没办完,晚上不是要在宫中留宿么?为何跟我们一起走?”
程越正色道:“宫里的事情我要暂时放一放,宫外还有正事要办。”
真金不知他想做什么,好奇心一起,倒也不着急回他的东宫了,索性跟着程越到宫门外看看。
宫门外,面向东北的方向,已摆好一张巨大的香案。程越麾下的一千护军肃立左右,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也不知站了多久,门外的宿卫都露出钦佩之色。
照理说,宫门外是不许随便摆香案的,但镇南王的命令一下,谁敢不从?况且镇南王的理由也很充分,由不得别人说嘴。
群臣出了宫门,真金远远望见香案,不由怔道:“程越,你要拜祭谁?”
程越长叹一声,道:“拜祭随我远征战死的将士。往年我都是在除夕夜到军中率众祭拜,今年去不了,又不能回家里,只好把香案设在宫门外了。战死的将士因我而死,我必须要来陪他们过年,否则心中难安。”
真金闻言大为动容,身后的群臣听到也唏嘘不已,都在心中大赞镇南王仁德。
本该上马乘车回去的大臣们此时一个也没走,而是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宫门外,静静地看着镇南王拜祭,气氛陡然变得庄重肃穆,宛若太庙献祭一般。
程越从肖震手中接过一碗酒,随同他东征的文臣武将紧随在后,包括乃蛮带、图古勒、恒仁、久仁等人,不分汉蒙或日本、高丽,人人手持一碗酒,一步一步地走到香案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程越先是念了一段简短的祭词,接着含泪高呼道:“众位兄弟,程越特率文武百官来与大家一起过年!来生若是有缘,当与众位兄弟痛饮经夜,再话当年!”
说完,程越与上百名文武一起大口地喝了一口酒,再将手中的酒碗重重地摔到地上,一齐深深地鞠躬致意,久久不肯起身。
一千余名大元重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热泪盈眶,一些领兵已久的武将更是忍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玉昔贴木儿、也烈拔都儿、玉哇失等大将全都泪流满面,真金连拭了几次眼泪,阔阔真连忙掏出手帕递给真金,自己却也哭花了脸。
良久,程越才缓缓直起腰,脸上已遍布泪痕,从旁边肖震手中接过三柱香,缓缓插进香炉,一拜再拜,方鞠躬而退。
程越身后的文武大臣每人各拿一柱香,毕恭毕敬地上前插进香炉,连拜而退。
宽阔的宫门外,静谧无声,却又异常庄严。东征文武一个个上香过后,忽见真金一撩长袍,朗声道:“东征战死的蒙古将士,不在少数,容本王拜祭。”说着在群臣的讶异中走上前,肖震急忙点上三柱香,真金接过来,恭敬地上香祭拜。
真金开了个头,后面的大臣哪里还能置身事外?反正理由也是光明正大,于是乎,上千名大臣排成长长的队伍,将程越准备的香炉插得险些发了炉!
全部祭拜完毕之后,程越才与群臣拜别,各自回去安歇。群臣心中都隐隐有一种感觉,大元的朝廷,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镇南王即将翻云覆雨!
程越回到后宫,走进完泽的公主府,完泽连忙迎上前来服侍。
时间不多,程越抱着完泽就进入梦乡,天刚蒙蒙亮,又得起身去操持祭拜太庙。
去年此时程越还没有娶完泽,只站在群臣之中,今年就不行了。他已经是蒙古的驸马,必须要陪着忽必烈一起进殿祭拜。而忽必烈祭拜先祖和长生天的时候,有一个人理所应当地要在场念经祈福,就是八思八国师。
八思八自从程越进大都后,一直闭门谢客,严格约束喇嘛,不愿再与他发生冲突,惹不起总躲得起。但祭拜太庙他是万万不能缺席的,程越也不至于在此时此刻找他的麻烦。
于是乎,八思八大年初一起得比程越还早,郑重其事地率众出了总制院。到了街上,八思八带头老老实实地遵守程越新制定的交通规则,盛大的仪仗由此被挤成了一条直列!
大清早起来到处拜年的百姓见到居然连喇嘛都不敢违背地上划的几条线,无不瞠目结舌,喇嘛原来是可以守规矩的啊,国师也不例外!
当八思八一行人出现在宫门外时,又吓了宫门的宿卫一大跳!历年祭拜,头一次见到八思八国师来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