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见囊加真急着为忽必烈辩解,微微笑了笑,道:“所以说,无论什么事,都得照规矩来,不要随便挑剔。何况,封亲王还是嗣王、郡王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个名号罢了。”
囊加真这才听出程越是不满她挑拨他与两位圣人的关系,连忙解释道:“相公,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大宋的规矩严了些,但也很有好处。”
程越知道囊加真素来没有心眼,于是点了点头,道:“对,你想明白就好,用过饭就走吧。”
程越此次上朝,可谓声势浩大。程越麾下的文武百官已经人数众多,大元的五位皇后、两位皇妃、四位公主、两位郡主,以及太子、皇子、王子、大臣等显贵均要跟随,还要加上大元十二位参与过南征大宋的大将和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
此外,日本的废皇室、镰仓幕府的遗孀、前大将军及投降的日军大将和高丽来的王宫主等人同样要入宫参拜,大宋自建国伊始,从未有过此等盛况,而且就在大元侵宋的区区两年多之后!
午门前,各式马车一眼望不到边,冠盖云集,群贤毕至,文臣如潮,猛将如云,护卫、侍从不计其数,各族衣冠争奇斗艳,各种语言来往交织,看得门外的御林军目瞪口呆。
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以后来自各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大都督好大的气魄!
谢道清与全玖已和临安群臣在大殿等待,程越走下马车,一转身,刚要叫完泽过来,右手的位置却是由南必抢了先,完泽不好跟她争,只得站到程越的身后。
程越有些意外地看着南必,没有说什么。南必毕竟身份非凡,在他面前可以降尊纡贵,但到了大宋朝廷,她就不能随便低头了,否则回去没办法交待,这也是必要的坚持。而按照正常的礼节,程越其实没有资格与南必并肩而行,应该落到很后面才对,南必也顾全了程越的面子。
南必既然站到了程越的右手边,真金便自然地站占据了程越的左手边。真金身为大元太子,未来的大汗,怎么也不能在上朝时屈居程越之后,程越也无话可说。
两人将程越夹在中间,已经算是破格的礼遇,分明在临安依然当他是大元的诸王之首镇南王!
程越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请吧。”算是默认了他们的位置。于是乎,宫门外出现了一幕罕见的场景,一位大宋的大臣在中间,蒙古的太子和皇后在两边,三人并排向宫中走去!他们身后,尚有大批蒙古贵族、文臣武将亦步亦趋地跟随,望之简直如同在大都上朝一般!
蒙古贵族一个个衣着华贵,挺胸抬头,其盛气足以凌人。程越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神态沉着,龙行虎步,不怒自威,望之分明有帝王之气。张彦站在宫门前在心中感叹,惟有大都督,才压得住这许多蒙古人!
大庆殿上,谢道清与全玖穿着全套的朝服,庄重肃穆,不住向殿外远眺。很快,她们与群臣便看到程越和他所率领的大批显贵重臣迈上了殿外的台阶,似一座移动的山峰,向大庆殿涌来。
谢道清与全列虽然摆出了全副仪仗,可谓冠冕堂皇,但华贵有余而威势不足,加之宫殿狭小低矮,秀则秀矣,却令蒙古贵族都似有隔世之感。南必冷眼扫了一圈,心中暗自冷笑——这样的朝廷,岂是蒙古的对手?若不是程越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大元南下一统绝非难事!
谢道清与全玖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蒙古贵族,更不要提蒙古的皇后和太子,而且,他们身后还跟着曾经南侵大宋的诸多蒙古大将,全是当年她们在奏折里一看到名字就心惊肉跳的人物,此时竟然全数出现在面前!她们只是女人家,岂会一点不害怕?
全玖不由紧张地握住了手,谢道清心中也在打鼓,如果不是程越隔在中间,她们可不敢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
程越迈过大庆殿的门槛,来到赵显面前。赵显身后,一道珠帘细细疏疏地垂下,两位圣人端坐于后,恰好可以掩饰她们的忐忑。
众人站定,大庆殿顿时显得十分拥挤,两侧的大臣被迫尽数后退,好让他们有施礼的地方。
程越行礼道:“臣程越,率军东征,凯旋而返,特回朝向两位圣人和陛下缴令,并带日本废皇室、征夷大将军与镰仓幕府遗孀前来朝拜,望圣人怜悯。臣此次南归前,已与大元囊加真公主、忽土伦公主共结秦晋,忽必烈大汗按蒙古风俗,特派真金太子、南必皇后、塔剌海皇后、奴罕皇后、伯要兀真皇后、阔阔伦皇后、八八罕皇妃、撒不忽皇妃、忽都鲁坚迷失公主、察八儿王子、脱脱王子、忽答迭迷失郡主、南阿不剌郡主南下送亲,随臣一并拜见两位圣人和陛下。此外,臣已与忽必烈大汗达成盟约,忽必烈大汗并遣十二位大将率十一万重兵助臣南征,缴获之利另行分配。忽必烈大汗再派三十二名文官南下,到大宋学习变法之事,臣已令其随臣上殿参拜,谨上。圣人、陛下圣安。”
程越恭恭敬敬地向上行礼,然后让到一旁,点头示意,南必、真金等人便各按身份跟着行礼,真金、南必仅一揖或一福而已。
全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些险些令她身死国亡的蒙古贵族,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只清楚一点,若是没有程越的出现,她此刻已成为他们脚下的奴隶,任他们宰割了吧?
虽然名为朝拜,但谢道清可不敢托大,赵显等他们行礼后,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郑重回礼。谢道清和全玖也在帘后欠身为礼。
谢道清缓声道:“各位贵人免礼,宋元两国,曾为盟邦,共击暴金。如今两国重修旧好,从此当同心协力,南征必就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