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真人见罗夫人毫无骄矜之色,心中暗赞,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道:“有劳罗夫人。”说完便坐在椅中缓缓入定,对身旁众人视若无睹。
众人不禁为之啧啧称奇,但凡到王府试图给王爷治病的,无不希望借此或扬名或得利,总要与王府众人多加寒暄,唯独这位火龙真人,对他们不加理睬,看来真是只为治病而来。
祝子进了内宅,求见完泽,将火龙真人欲为王爷治病之事一说,完泽厌烦地摆了摆手,道:“哪来的江湖术士?不要理睬,给他些银两,好生打发走了吧。”
祝子诚惶诚恐地道:“公主,外面常有人要替王爷看病,但罗夫人从未困此打扰公主,这位老道,也确实是位异人。”马上便将火龙真人异常之处讲了一遍。
完泽听了解释,终于有了些兴趣,沉吟道:“既然如此,请他进来吧,让他试试脉相再说。”
祝子领命而去,完泽立时起身,亲自到程越房中守着。
火龙真人听说完泽有请,起身就走,罗夫人跟在火龙真人身后,心里同样燃起了希望。
侍寝的两位夫人让出了床榻,只留程越一人酣睡,完泽看着程越熟睡的脸,忧形于色。
火龙真人一路走到内宅,目不斜视,进到程越的卧室,眼中也只看得到程越一人,对旁边坐着的完泽和其他几位侍妾毫不理会,直奔床榻而来。
完泽见火龙真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要提给她行礼,心中诧异,却并不恼怒。异人之所以为异人,总有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火龙真人刚坐上床榻,右手便搭上了程越的手腕,这一搭,就不放手了,一动不动地坐了半个时辰!
完泽等妻妾开始时还静静地在一旁相陪,但半个时辰过后,眼见老道无言以对,走的走,忙的忙,只剩下完泽、罗夫人和婉儿还在,犹自失望不已。
火龙真人的额头渐渐冒出汗水,也不知是不是手足无措的冷汗,而且越冒越多。
完泽轻叹一声,摇头道:“仙师若是难以确定病因,便请外面奉茶吧。”
火龙真人面色凝重,皱眉道:“谢公主,贫道不喝,要再等一下。”
完泽道:“仙师要等什么?”
火龙真人道:“适才罗夫人在外面说,王爷快醒了,贫道要等王爷醒来。”
完泽只道火龙真人也是为了要结识程越,心中不悦,但对这样一位老人家也不好随便就给赶出去,于是道:“我还有事,就请罗夫人替我照顾仙师,不可怠慢。”说完起身离去,罗夫人自觉犯错,急忙向完泽深施一礼。完泽托住罗夫人,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火龙真人浑然不觉,继续专心致志地为程越号脉。
罗夫人外面也有事,又等了一会儿后,只得将火龙真人托给婉儿关照,自己到外面去忙。
程越推算的苏醒时刻还有两个时辰,身边不需要人服侍,只有婉儿一名妾室陪着火龙真人在为程越治病。
火龙真人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皮肤也越来越红,慢慢地,汗竟蒸发起来,婉儿清楚地看到,火龙真人身上开始蒸起水汽,并且水汽并非直线向上冲,而是像中间有一只蝴蝶一样,一收一缩,看得婉儿坐立难安!
这不是什么邪术吧?!
婉儿几次想过去制止火龙真人,但走到近前就看到火龙真人满头大汗,神情严肃,只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火龙真人的神情变得渐渐萎顿,忽然长出一口气,松开了一直不肯放开的右手,用力甩了甩,回头道:“这位夫人,请给贫道一杯水喝。”
婉儿连忙倒了一杯茶,道:“仙师,茶有些凉,可以么?”
火龙真人笑道:“有何不可?多谢夫人。”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哈哈大笑。
婉儿不明其意,怔道:“仙师何故大笑?莫非王爷的病有治了么?”
火龙真人摇了摇头,叹息道:“难,难,难!好一个怪病!”
婉儿大失所望,正要请火龙真人到外间奉茶用饭,程越突然动了一下!
婉儿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明离程越苏醒尚有一个时辰,难道今天要提前么?
程越没有令婉儿失望,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支撑着坐了起来,见身旁多了一位老道士,十分吃惊,问道:“请问是哪位道长,为何坐在这里?”
婉儿大喜,娇呼一声,扑到程越怀里,兴奋地道:“王爷,这位火龙真人,让王爷早醒了一个时辰!”
程越陡然听到火龙真人的名字,登时一怔,在心里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惊喜地道:“原来是火龙真人,我正要找道长!”
这下轮到火龙真人莫名其妙,问道:“王爷如何得知贫道匪号?又为何要找贫道?”
程越哈哈一笑,从榻下走了下来,也不用婉儿服侍,自己穿上鞋袜,伸手一指,笑道:“道长请坐下来慢慢谈,既然道长可以让我早起一个时辰,我可要多请教。”回头对婉儿道:“婉儿,你去端些茶点来,我饿得很,不要惊动别人,就当我没有起来。”
婉儿高兴地答应一声,快步而去。
程越请火龙真人坐下,拱手笑道:“多谢真人远从终南山前来搭救于我,没想到真人的医术如此惊人。”
火龙真人越发不解,他一生修道,从未向外人炫耀,道号也不见经传,知道他的人屈指可数,而了解他道行的人则一个也没有,程越久居临安,只偶尔去大都,又是如何得知他的?想到这里,火龙真人便问道:“王爷从何处得知贫道?敢请赐教。”
程越笑道:“真人真的要知道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火龙真人听得玄妙,却也并不追问,呵呵一笑,道:“王爷说得是。”
程越道:“前些日子我还未回来,便派了人去寻真人,没想到真人竟不请自来到了临安,看来我与真人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