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儿听从父王安排。只是雅儿十分想念大哥。不见一面不能安心。父王也知道雅儿自小就是和哥哥们长大,大哥待雅儿耐心照顾宛如慈母。如今虽说他犯了忤逆之罪,幸亏父王仁慈留了他一命。雅儿虽是怨恼他的不仁不义但也想去看他一眼。父王曾拒绝过雅儿去看大哥的奢求,只是如今雅儿就要成亲,雅儿和大哥毕竟一母同胞,想要得到大哥的祝福。祈求父王恩准。”
羽卫龙愣是看了这个女儿半天,她这精灵古怪的脑子里又是琢磨什么道道儿?这几年,他这个父王就摸不透女儿的心。提到那个逆子,他也是十分的不悦。有心拒绝,羽西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父王若是不放心雅儿,可以令记优将军陪女儿去昆仑山一趟见见大哥。”
羽卫龙沉吟良久。大王子和羽西雅皆为王后所生。是真正的嫡出兄妹。二王子和三王子倒是其他妃嫔所出。血缘情深。况且那孽子压在寒冷的昆仑山下地牢,怕也是命不长久,不让他们一见,恐日后也会心生怨恨。
叹息一声
“好。”
转身而去。羽卫龙年过半百身形已见苍老。尤其此次出师不利。羽西雅跪地恭送父王看着那略显疲惫苍老的身影心中默念:对不起,父王,原谅雅儿不孝
羽毛族离昆仑山路途不到千里。因为地处结界气候并不寒冷或干燥。但走出结界,扑面的寒气让羽西雅和跟随坐在马车里的碧霄碧晴打了一个哆嗦。就算夏季,一路向西北,气温也只有十几度。
碧晴给羽西雅披上件斗篷。
这时记优在马车外轻声探询:
“公主,前面还有几百里路,天黑可要宿营吗?”
“不必,车马连夜赶路。本公主想早早见到兄长。”
昆仑山地牢,是羽毛族在昆仑山西北部山麓脚下依山而设的监狱刑房。所有判了终生监禁的贵族犯都关押在此。
此处常年有重兵轮班把守,靠羽毛族内定期供给食物。
地牢岩石垒砌深在地下。只在地面上高出一尺左右罩顶。顶上建了一个带有铁栏的巴掌大的小天窗来维持地牢内的光线。
就是奇门遁甲的缩骨法在此处也是难以逃脱。
颠簸了两日一夜。由记优护驾的羽西雅一行来到昆仑山地牢。
正是清晨,远处雪峰高耸云雾缭绕,近处荒漠漫漫遍布红红褐色的砂岩。
守卫们得了记优的命令参拜公主然后引路来到阴寒的地下。
大王子羽冰寒早已没有了昔日王子的俊逸潇洒。蓬头垢面,浑身撒发着馊味,胡须都长到了胸前。双腿不知何故无法站立拖沓在杂草团上。
“大哥”
牢头打开门的一刻,羽西雅眼泪汹涌而出。
母后去时她太小,她对母后的所有记忆都是从大哥那里听来的。
此时见一年前还御马金羽宫身为大王子的哥哥沦为此等落魄境地,不禁悲凄。
大王子羽冰寒直起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愣,半年来已经习惯了寂静囚室与爬虫相伴的他突然见到来探监的,蒙楞大过惊喜。
“雅儿是你”
“大哥,呜呜呜,你怎么落到如此境地。”
羽西雅咬住嘴唇不敢相信眼前的囚徒就是大哥。想上去拥抱被羽冰寒退了一步僵在原地。
“雅儿止步,牢中全是污秽,莫要脏了你。”
“大哥”
羽西雅的心被悲伤浸润着不知话从何说起。冷静片刻回头对记优道。
“记将军,我与大哥难得见一面,今生恐怕也就是这一面了。能否让我和大哥单独说点贴己话。”
记优自知已经深深得罪公主一次了,此时她兄妹见面自己何不落个顺水人情。于是点头。
“公主有令,记优怎敢不从。”
便退出牢门。
羽西雅握住大王子骨瘦如柴棒的手。
“大哥,雅儿去了人族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羽冰寒形容落寞毫无生气。
“雅儿,是哥哥一时贪念铸成大错,如今已然得到惩罚,父王念在血亲留了大哥一命。一切就是你看见的样子。大哥已经了无生望。
雅儿日后好好听父王的话自己保重。”
“大哥,时间紧迫妹妹长话短说,雅儿如今也自身难保。父王命我速速嫁给尘哥哥。可是,妹妹对尘哥哥只有兄妹之情毫无男女之意。就算我逃脱了一次也是被父王抓了回来还连累人族被父王侵扰。雅儿此次求父王允许来看看大哥,也是请大哥拿个主意,你说雅儿怎么办?”
“羽纤尘?”
羽冰寒不听这个名字还则罢了,一听见羽纤尘三个字。胸中的郁气便积了上来。
羽纤尘野心勃勃暗中积极发展自己的势力,一直觊觎王位。而父王也偏袒于他。正因此自己才一时情急,信了大臣的挑唆,逼宫立昭。
于情于理于羽毛族历来的族法,立储都是立嫡不立庶更何况他已近而立之年,父王迟迟不立太子。其实他只是想要父王给他一个承诺。但是他的心急正中了羽纤尘就是要逼得他狗急跳墙的计谋。事后想来,那挑唆的大臣怕是也是羽纤尘布下的套,而他傻乎乎的往里钻。
所以,他怎能让自己一手带大的嫡亲妹妹嫁给这个狼子野心的羽纤尘。
“雅儿真的对羽纤尘无意吗?可是心中另有他人?”
“是的,大哥。妹妹心中已经有了人族的夫君。怎能再嫁给只当哥哥般的羽纤尘。”
“人族的夫君?”
羽冰寒又是一愣。
“人族与羽毛族是世代的死敌,雅儿你可知你这是犯了族规大忌。”
“雅儿知道。可是,人族并不是父王教育我们般的那么可怕,人族的王待雅儿一片深情。雅儿已经不能忘怀。”
“呵呵,哈哈哈哈”
羽冰寒听了羽西雅此话对天大笑
“父王,你背叛了母后的爱,却和母后生下两个叛逆于你的儿女。算是报应吗?”
“背叛母后的爱?”
羽冰寒的话令羽西雅大吃一惊。
她只知道父王对母后一往情深,自母后过世便不再立后。怎么,竟然,背叛?
“大哥此话怎么讲?”
羽冰寒眼底流出两行热泪将乌灰的脸冲出两行白净的道道儿。
“雅儿,此话,大哥本想待你成亲嫁人懂了男女之事在和你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并不是你的爱加上他的爱便是完美。男人比女人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女人爱了便是一生,而对男人来说,只是当下。雅儿,你确定你选的男人会和你一生一世一场爱吗?还是你不在乎?”
“大哥这个,我还没想过。我只知道他为了我做了很多,而我还没有来得及用爱回报他。我不能和他分开太久,否则,我会象秋天的花朵一样枯萎。”
羽冰寒浑浊的大眼里闪出晶莹,仿佛又看见了金羽宫的高院里母后对花而泣的情景。风吹起母后的长发,还是那么漆黑馨香,却夹杂了几许银白发丝。
“母后,您的身体还没好,寒儿扶您回宫吧。”
“寒儿,母后要拜托你日后好好照顾雅儿妹妹。”
“母后,您说什么呢,寒儿一定会对妹妹好,母后也一定会自己把妹妹带大。”
王后美丽的脸庞满是病容温柔的笑笑走了几步虚弱的坐在回廊长椅上。
“寒儿,母后自知命不久已。等雅儿长大,告诉雅儿,莫要嫁入帝王家。莫要偏信男子的甜言蜜语。”
那日晚,母后便撒手西去。雅儿才刚刚一岁,羽冰寒自己也才十岁。
从苦涩的回忆里回过神来,羽冰寒
“雅儿,大哥不希望你走母后的路?”
“母后的老路什么意思,大哥,母后还有什么事是你没对雅儿说的?”
羽冰寒,面容泛起严肃。
“雅儿你知道羽毛族结界自远祖来此,虽是一个庞大的国家。却是有许多小的部落各自为族朝贡而成。
在东部昆仑脚下有一个最大的部落,以女人当政。族长世代传与女子。母后美丽聪慧远近闻名便是那即将承袭族长之人。
一次猎山,母后与父王相遇,一见钟情。然后母后就相信了父王的爱情盟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放弃了族长之位嫁给了父王做金羽宫的王后。可是父王终究是辜负了母后。母后去世那日,父王却在淑妃那里听歌看舞。二弟和三弟也是父王和淑妃及齐妃所生。母后内心有多少的孤寂和落寞又因何芳华早逝,恐怕只有母后自己知道。雅儿,大哥如今身在囚牢没法再保护你,看男子的真心还得你自己啊。”
“啊!”
羽西雅震惊的张大嘴。第一次知道母后的死因。第一次知道母后的爱情是如此凄凉。虽然她顽劣,调皮如男孩子可是内心深处无数梦回,她多么渴望娘亲的疼爱,娘亲的怀抱。
“大哥,父王竟然欺骗了母后。”
羽冰寒咧嘴苦笑。雅儿还小,还不懂男人。
“雅儿,世上所有的盟誓说的都是当下,若是女子因此就相信是一生,便是痴了傻了。大哥只是提醒你莫要过于相信男子的话,爱上也要有所保留。”
“恩。大哥。雅儿懂了。可是,雅儿还是不能接受尘哥哥的亲事。”
“羽纤尘野心勃勃,崇尚功名利禄,大哥也不认为他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哥的方法会断绝你的后路,离开羽毛族,雅儿可能承受?”
“能。”
听了母后的故事,羽西雅对父王对金羽宫的最后一点留恋也变得薄弱。
从昆仑山回金羽宫的路,羽西雅一直沉着脸看向马车外连绵的群山。内心乱极了。想像着母后在金羽宫对父王的失望,痛苦,挣扎,寂寞,病死。
惦记着山莽的病情,临别时他遍身青紫的昏迷。
“记将军,此处草木茂盛,本公主下车散散心可好。”
记优看看路程已走了一半,再有半天就到金羽宫。遂吆喝马队停下。
羽西雅由碧晴搀扶走下马车。此处已经远离昆仑山几百里。夏日的原野草木奇花遍地煞是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