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瞅着铜镜中略显狼狈的面容,背后青光微闪,镜中映出一张温润明秀的俊脸:“殿下,过来搽药吧。”
“嗯,我自己来吧。”秦惊羽应了一声,转过身去。
“还是让我来吧,殿下闭眼就是。”
燕儿打开一只小巧的银盒,手指从中挑了些许暗红色的药膏,另一只手轻抬她的下巴,正要抹上,忽又停住。
看了看指尖的药膏,手指凑到鼻前,深深一嗅:“不对,以往消肿止痛的药膏,颜色气味都不同。”
“知道你心细。”秦惊羽睁眼一笑,“这本来就不是消肿止痛的药膏。”
“那这是……”
“我外公特制的,显创留痕膏。”秦惊羽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位老人家年逾花甲,还童心泛滥,做出些稀奇古怪的整人之物来。
燕儿微微错愕:“为什么要留痕?”
秦惊羽拍了拍面颊,轻笑道:“既然是苦肉计,怎么能不演到底呢?来吧,早些抹上,早些出效果!”
“但是——”
燕儿还在迟疑,秦惊羽已经拉起他的手指,朝自己被打的地方点去。
“殿下,还要演戏吗?”燕儿顺着她的意思,药膏涂上,指腹轻轻摩挲那细嫩的肌肤,眼底充满怜惜之情,“其实又何必呢,那么美的一张脸……”
秦惊羽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这药膏只要停下不用,三日之后自行消除。”
这三日,足够她在宫中溜达一圈,出宫去串门一趟。
药膏抹散,燕儿净手之后,又给她肩颈细致按摩一番,秦惊羽舒服得直叹气:“爽死了,真是爽死了,哎哟,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睡觉。”
燕儿在她背后轻缓揉按,目色温柔:“殿下方才也累了,想睡就睡吧。”
秦惊羽依言阖上眼皮:“我就睡半个时辰,等下要出门的,你记得叫我。”
“是,殿下好好睡吧。”
燕儿温言软语,替她脱去鞋袜,拉上薄被,凝望着那绝丽的睡颜,唇边笑意加深。
守在榻前没一会,就听得外间响起人声。
秦惊羽困意袭来,眼睛都懒得睁,也没凝神去听,只不耐嘟囔道:“闹哄哄的,是不是又有人来砸场子了?赶走赶走!”
“殿下别管,我出去看看。”
“好……”秦惊羽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燕儿起身出门,刚走到殿前复廊,就见一道英姿挺拔的身影正大步流星走来,背后汝儿正卖力追赶,不迭低唤:“雷郎将,雷郎将,殿下这会该午睡了,请容奴才先去通传。”
雷牧歌步履不停,朗声回道:“我有要紧事,刻不容缓。”
“雷郎将,请留步。”
燕儿从宫柱后方迈出一步,恰好挡住他的去路,面色清淡,负手而立:“殿下已经睡下了,雷郎将想要探望的话,还是改日再来吧。”
雷牧歌冷眼看他,目光如电掠过,眼前少年身高比自己略矮,体形修长偏瘦,面容美如女子,应该不是……
“听说殿下今日挨打,我特意过来探望,不知殿下情形如何?”
燕儿听他一问,苦笑道:“情形……很糟糕。”
雷牧歌剑眉一扬:“你说具体些!”
燕儿叹气道:“梅妃娘娘前来说理告状,气焰冲天,咄咄逼人,穆妃娘娘听得火起,朝殿下一阵捶打,穆妃娘娘是练过拳脚之人,殿下那身子骨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当场就起不来了……”
雷牧歌眉头紧锁,追问:“后来呢?”
燕儿答道:“后来幸好陛下散朝过来瞧见,从中劝解,才把梅妃娘娘弄走了,要不殿下还挨得更惨。”
“殿下伤在哪里?”
“全身都有伤,尤其是脸上,又红又肿,都不成人形了,殿下向来以天京第一美男自居,这回伤了脸,难过得不行,气得将铜镜都摔了。”
雷牧歌吸了口气,声音暗哑:“你让开,我看看去……”
燕儿手臂横伸,丝毫不让:“殿下心情不佳,好不容易才服了药睡下,叮嘱闭门休歇,不予见客;穆妃娘娘也说了,殿下须得安心静养,不宜打扰,更不能情绪激动,否则汤药效力减半……望雷郎将三思,让殿下安静休养,不要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为难。”
“你……”
两人目光碰上,对峙不动,汝儿在一旁看得呆住,好半天才回神,站到燕儿身边,怯怯帮腔:“是啊,雷郎将,燕儿没说假话的,你还是请回吧。”
雷牧歌默然看了下那边回廊深处,微叹一声,突然一个转身,朝来路大步而去。
看着那端然挺直的背影,汝儿悄然喟叹:“这雷郎将,当真是将门虎子,英武不凡,难怪长公主闹得天翻地覆,非他不嫁……”
旁边之人轻笑:“闹吧,只要她没这心思就行。”
汝儿听得不解:“谁?”
“你啊!”燕儿在他额上敲了一记,笑容满面,漫步回房。
情敌虽退,然形势不明,看紧那没心没肺的主子,才是当务之急……
一觉醒来,整个人都是无比舒爽。
坐在榻上,接过燕儿递上来的温热布巾擦了脸,拾起枕边的铜镜一照,只见面颊上一片红痕,高高肿起,俨然一副遭受重创的模样,逼真得吓死人。
“真是个好东西,本殿下这副尊容,没人会再来找茬了吧。”
秦惊羽对效果十分满意,示意燕儿将药盒收好,伸了个懒腰,随意问道,“对了,先前是谁在外面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