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焰……
与此同时,房里的秦惊羽也喃喃念起。
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个名字,心口就疼得厉害,脑袋里更是冰火交替来袭,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从各个方向往外冲,仿若随时都可能炸开。
痛意,从五脏六腑,从四肢百骸,从全身各处直冲头顶。
实在忍耐不住,一抬手,挥落桌上的水杯,她抱头低叫,声音凄厉:“啊——”
“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程十三冲进来抱住她,满是悔意,“都怪我,我不该提起他来气你,我就是没忍住,我不该嫉妒……”
“不关你的事……”她虚弱地笑,想要出言安慰,却心律过快,时冷时热,吐不出一个字来。
又要发作了吗?
不是说中间间隙时间会延长吗,而且,她多少还吃下了半粒解药,理应拖延时日的……怎么会这样?
秦惊羽刚一张嘴,噗的一声,一口血箭喷出来。
眼前一黑,她模糊地想,嘴里,这回是嘴里吐血,意味着第二次发作开始,她离死亡又更近了一步。
程十三握住她的肩,逐渐用力:“你这傻子,你还想骗我么,你根本就是中了剧毒,还死活不承认!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带你走!”
“你好吵……”她面色惨白,慢慢阖上眼。
“别睡,走,我带你去天京找你外公穆神医,就是重重包围我也要拼死去闯!”程十三抱起她,怒吼着,踢开门往外奔。
“没用,外公不在天京……”她喃喃道,唇边不住有血丝溢出,眼前逐渐呈现出一片鲜红,那是……死亡的颜色。
好痛,好累,熬不住了,她实在熬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是,就这样吧,就这样,以死谢罪,一了百了。
“十三,答应我,帮我救我弟弟元熙,求你……”她死命抓住他的手,算是临终遗言吧。
程十三迸出了眼泪:“你听着,我不答应,你的弟弟,你自己去救!”
臭狐狸,之前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翻脸就不认人!
她气得抓狂,再也无力重申,陷入昏迷之际,听得他咬牙切齿,哑着声音喊——
“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媳妇!”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绝对不会!”
“媳妇,不管怎样,好好活着……”
“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媳妇!”
“我不会让你死,不会,绝对不会!”
“媳妇,不管怎样,好好活着……”
耳边呼呼风声,夹杂着程十三近乎痛楚的嚎叫,秦惊羽心底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个程十三,他为何如此笃定她能得救,笃定她会活着?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他到底要做什么?
直觉让她张口欲喊,可是呕出的只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程十三……不要……
在一片鲜红的色泽中,她仰天昏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一直在赶路,然后有急急的脚步声过来,几只手拉扯着她,力道之大,都是那般坚持,不容置疑。
终于有人松开,有人抱紧,动作轻柔中带着颤栗,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怎样的交换,怎样的承诺,她只是神智浑噩,一味沉睡。
气若游丝,意识微弱,感觉到嘴里被喂进了东西,浑身的痛楚再次消减,却仍是止不住的酸软昏沉,脑袋里有东西蠢蠢欲动,想要破茧而出……
铮的一声,似是天际龙吟凤鸣,紫气东来,漫天霞光。
是琅琊神剑!
佑护大夏皇室子孙江山社稷的琅琊神剑!
他,还是将她藏在寝宫未及归还的神剑带出来了吗?!
他们要的,不止是她和元熙,还有琅琊神剑,大夏江山!
听着那剑鸣声,气急攻心,脑中不适却立时消褪,她沉睡过去。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身上,鼻端充斥着淡淡的清冽香气,轻飘飘的,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每日午时过后,或是在寝宫与他相拥小睡,或是抱着元熙在院子里晒太阳,什么都不念,什么都不想,那么简单,那么纯粹的幸福。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那一缕金色的光芒,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都是奢望。
眼睑眨了眨,那滴辛酸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动半晌,终于顺着眼角,无声滑入发鬓。
她没死成,又回到了无望的现实之中。
身上的感觉渐渐回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处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上,胸前平坦,仍做男子装扮,而车厢宽大,四平八稳,方才的阳光也是真实的,正从车窗飞扬的布帘处照射进来。
侧畔有一道颀长瘦削的人影,似是感觉她的微动,凑上前来,俊脸白净得全无血色,几近透明,带着丝丝欣喜,还如昨时一般,眸光如清幽的溪流,对着她弯眼一笑:“终于醒了。”
那样的笑容,让她有瞬间的怔忡,就好像当初在寝宫浴室初见,他也是这般,话声轻缓,微笑淡淡,清新如朝阳。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该多好……
别开眼去,她面色漠然,环顾下车厢四周精心布置的环境,清淡启口:“程十三呢?”
只一瞥,就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
她的预感没有错,程十三那个笨蛋,为了救她,把她又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