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看了看四周随行的侍卫,默默跟他踏进门去。
“殿下终于来了!陛下和皇后已经就位,请殿下赶紧过去!”
见他们进门,一名内侍急急过来行礼,而后领着他们穿过花园,直奔喜堂方向。
喜堂内朱红遍地,灯火通明,左右两边的食案前已经坐了不少人,看那衣饰穿戴,应该都是南越的王公贵族,中间空出一条通道,直通主席,主席上坐着一对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右首是南越皇帝萧远山,左首则是萧氏兄妹的生母柳皇后。
两人面带笑容,喁喁私语,没有半分架子,底下的大臣贵妇们也是随意饮酒,畅谈说笑。
秦惊羽眼光一转,注意到主席稍下位置还坐着一名锦衣贵妇,年过四旬,相貌秀丽,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眉眼看着倒是有几分熟悉,不用说,定是萧焰的准岳母叶夫人。
看着她,不由得又想起今日婚礼的女主角叶容容来,清丽的容貌,温柔的性情,大度的举止,如此佳人,难怪萧焰他会多年深藏在心,念念不忘,这郡主配皇子,佳偶天成,实在登对……
正想得入神,前方身影一矮,萧冥找了座位坐下,顺便将她也扯了过去。
“大哥怎么才来?”他身边的女子转过头来,却是一身绿衣的萧月,蹙眉低道,“方才娘到处找你呢。”
“宫里有点事情耽搁了……对了,你可知娘找我什么事?”
“好像是为二哥的事情,二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谁叫都不理,险些延误婚礼……”
萧冥听得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在跟我闹脾气,不用担心,会想通的。”
萧月点头道:“这倒是,二哥也就待了那么一会,自己打开门出来了。”
萧冥笑了笑,面上一副笃定的神情,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得有人扯开喉咙高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席!”
鼓乐声顿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通道尽头。
她不想看,不愿看,可是眼睛却不争气地抬起看了过去,只见一大群侍女宫人围合下,一男一女身着吉服,缡带相结,手指相牵,缓缓走上前来。
这还是她来此异世,第一回参加皇室婚礼,也是第一回看见他穿这样贵气华美的服饰。
与她想象中的大红锦袍不符,南越的新郎装是红黑相间的颜色,一身正红,胸襟领口和腰带处则是玄黑,衣袖衣摆处还绣有金边图纹,头上戴着镶着火红翎羽的高冠,再配上他俊秀儒雅的面容,颀长挺拔的身材,在人堆里十分扎眼,犹如鹤立鸡群,风采翩翩。
而新娘叶容容也是一身红黑相间的喜服,颜色款式与他的衣装都有些类似,裙摆很长,逶迤如浪,由两名童男童女托着随行,发髻高耸,一层大红的薄纱从头顶罩下来,一直垂到胸前,四周灯光辉映下,头发上的金饰宝珠光芒璀璨,垂下的流苏相互碰撞,叮当作响,清丽妆容在薄纱下隐约可见,每一步都走得窈窕生姿,款款如莲。
许是裙摆太长,她的脚步走得很轻很柔,但有好几次都险险被绊住,幸好有他在,每一次都轻手相扶,携了同行。
他小心翼翼牵着她,唇边仍是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容,那么深情,那么专注,那么开心,也那么直逼人眼,直刺人心。
曾几何时,他也那么牵着自己的手,体贴入微,呵护备至,而此时此刻,他手中牵的是别人的手,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她,再无旁人。
新人入场,掌声如雷,众人面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高声恭贺,主席下首的叶夫人更是频频拭泪,感动非常。
木讷看着这温馨喜悦的一幕,秦惊羽直觉去揉眼,却发现双眼干涩,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眼泪,也没有心伤,什么都没有,只有麻木,只有空洞,只有无所谓。
掌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她指甲掐着掌心,振作精神看着他们牵手走近,看着他白净得近乎病色的脸庞,看着他略显瘦削却从容笔直的身姿,看着他与新娘一同在主席下拜倒,按照南越的礼仪一步步完成这大婚的仪式。
整个过程,秦惊羽都是目不转睛看着,仿佛要将那一道身影铭刻在心,然后,生生剜去,管他是痛是怨,管他血肉模糊。
之前她是不想来,可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应该来,她必须亲眼目睹这一切。
要知道,有些伤口是不会自己痊愈的,必须要强忍了痛,去除里面的毒汁,挖掉其中的腐肉,让它流出新鲜的血液,长出新鲜的肌理,然后才能重获健康。
她不怕痛,也够心狠。
所以,她会好起来,一定会的……
“看着我二弟成亲,心里不好受吧?”热乎乎的气息吹在耳边,不知何时萧冥站在了身边,端着酒杯,似笑非笑。
“呵呵,还好啊。”她满不在乎地笑,双眼盯着他的酒杯,一瞬不眨。
萧冥会意,酒杯朝她晃了晃:“想喝酒是吗?不过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随从,可不能在这喜堂上喝,回去翠庭,我让你喝个够!”
“多谢殿下,一言为定。”秦惊羽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场内。
大婚礼毕,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则是留在喜堂,一桌一桌敬酒行礼。
眼见萧焰先去敬过主席,又朝贵宾席位走来,秦惊羽脚下微动,衣袖就被人按住。
“就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萧冥的声音冰冷得没有半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