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光开始还算明亮,到后来却越来越弱,秦惊羽知道竹筒里燃料将尽,心里急得不行,伥鬼奸诈狡猾,似是看出了这一点,层层包围,进攻之势逐渐强劲。
正当此时,却听得背后轰然一声,屋子里光焰突然大涨。
“你先进去!”银翼掉转刀锋,割断两人腰间相连的绳索。
“不行,一起走——”秦惊羽摇头,刚击退一只伥鬼,那火光跳了几跳,倏然熄灭了。
见她手中武器已无威胁,伥鬼兴奋欢叫,那只体形稍大的伥鬼再次窜出,朝着她头顶扑来,欲要一雪前耻。
银翼正被三只伥鬼缠住,根本施救不及,眼看那伥鬼伸长利爪,抓向她的发髻,秦惊羽啊的一声惊呼,无处躲闪,眼睁睁看着那道灰影朝头顶猛冲过来,电光火石间,伥鬼利爪已经触到她的头发!
青光一闪,那伥鬼利爪不知碰到什么,触电般缩回,所有的伥鬼见状都是惊惶不定,四下逃窜,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银翼身上压力骤减,一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秦惊羽摸着发髻上的发簪,也是茫然不解,神剑不在身边,风影戒又是遗落南越,她又不是铜墙铁壁之身,鬼知道那伥鬼怎么就被吓跑了?
她却不知,此时自己头发上别着的发簪,也就是当初在密云岛上雷牧歌送给她的那一枚,在这当中起了关键作用——
雷牧歌不识货,将其材质说成是鲍鱼贝壳,实际上却是深海玳瑁,而这玳瑁自古就是辟邪之宝,虽然不能镇住像猰貐这样的远古异兽,但对付个如伥鬼之类的小妖小怪,倒是绰绰有余。
局势紧迫,也由不得她多想,赶紧拉着银翼奔进城堡。
与他们之前所见过的房间一样,这城堡虽大,却也是阴冷空旷,前厅连着后厅,大间套着小间,一路走来,到处是散落的骷髅白骨,再往里,地上开始有了血迹,有些已经凝固多时,呈现出暗淡的碧色,有些却还新鲜,从幽暗的房间里汩汩流出。
没有时间去查看其中情景,秦惊羽只在那侧头瞥过的时候,看见那些或躺或坐的赤裎的女子躯体,眼神空洞可怖,身下是惨不忍睹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一瞥之下,只觉得胸中翻腾,胃液不住向上涌。
“受不了就别看。”银翼目不斜视,声音淡淡道。
“冷血动物。”秦惊羽低咒一声,依言收回目光,跟着他急急朝前。
忽而穹顶高耸,景致一变,厅堂一下子宽阔起来,一具灰白色的厚重石棺呈现眼前,棺盖已经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银翼,快看……真像!”秦惊羽叫出声来。
“是啊,好像!”银翼点头低应。
这石棺,竟是跟他们在蛮荒墓室中见过的那具石棺一模一样,这两者之间必有关联!
顾不得深思,两人刚扑到石棺前,就听得背后一声吼叫,一股巨力袭来,秦惊羽被高高抛起,摔在墙角,趴在地上,感觉后腰痛得要命。
是猰貐,它已经冲破那光焰!
那身为守护一族的老人,想必已经……
“该死!”银翼低骂了句,挥刀劈向那诡异的虎面牛身怪物,但以往干脆利落的刀法,此时却是毫无杀伤之力,没等他刀刃挥近,就见猰貐一抬腿,砰的将他踢飞出去。
银翼倒地,半天也没能爬起来,猰貐撇开他,鼻孔呼呼出气,慢慢悠悠朝秦惊羽的方向过来。
秦惊羽被摔得脸孔朝下,鼻端嗅得旁侧阵阵血腥气,夹杂着一股特别的说不出的味道,朝自己不断靠近,忽然一只粗壮的牛掌伸过来,将她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一张狰狞的虎面映入眼帘,它瞪视着她,獠牙森森,长舌卷起,似是要舔向她的脸颊,秦惊羽手掌勉力抬起,掌中的火折子用力戳向它的左眼!
这样的攻击显然没有丝毫威胁,猰貐随意一掌打落火折子,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朝她的颈项咬去!
秦惊羽脸色煞白,心道自己绝无幸免,却见那猰貐忽然停住,凑近一点,在她上方嗅了几下,虎眼里幽光闪耀,似是兴奋莫名。
它不吃她了?
秦惊羽只怔了一下,目光下移,见得它胯下昂扬的巨物,猛地明白过来——
它嗅出了她的女子气息!
“银翼!”想起之前听到的女子哀嚎惨叫声,她惊恐尖叫,不住后退,要她也像她们那样被怪物摧残蹂躏,她宁愿立时去死!
猰貐嗷嗷怪叫两声,朝她扑了过来,与此同时,银翼的刀也砍在它的背心。
火花四起,刀刃就好像是砍在坚硬如钢的岩石上,震得他虎口出血,钢刀被震飞出去!
这异兽,竟是刀枪不入!
秦惊羽费尽全身力气,才朝前爬出一小段距离,手刚抓住石棺边沿,脚踝就被按住,一点一点往后拖。
猰貐不久前才与人交合过,此时也不着急,似是在享受着这一过程。
秦惊羽急得红了眼,试图去抓牢那石棺,手指却是慢慢滑落,她微微侧头,看见银翼正被猰貐抓在掌中,似是已经昏迷,獠牙缓缓刺向他的喉咙。
它是要吸他的精气!
在他之后,她同样逃不过如此命运!
静寂的土城。
黄沙如海,残阳如血。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望着天边那处孤立的古怪的城楼。
城楼下城门半开,从中走出两道人影,紧密相依,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