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甜靠进她的怀中,压抑着嗓子,放纵的大哭。
这么几年,除去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情绪激动外,后来医生一直给她开药吃后,她似乎就没有彻底的哭过,偶尔的流着泪,都那么无力的无声无息。
今晚喝了酒,过往的一切回忆像是被开了闸,涌泉般的涌进脑中,那么清晰的犹如昨日,而柯盛的出现,才是那个令她彻底失控的根源。
她居然还能没事似的忍到回家,也算是激发了自己隐忍的潜能,可到底,还是心里太脆弱了。见到亲近安心的人,她便一刻也维持不住的,只想躲进他们的怀中,一辈子都不出来,可她还有顾爸要照顾,她只能告诉自己,坚强着,坚强着。
言念只安静的握紧她的手,给予她仅能给予的温暖。这位比她还单纯的姑娘,如今也被逼得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残忍,而她做为她的闺蜜,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去做。
有时候,有些东西,并不一定需要别人的插手。什么事情没有亲身经历,就不能完全的体会,善意的语言可以,但多事的伸出手脚,有时候有些事,便会变了味。
顾甜与柯盛之间的关系。恩爱的时候,她离开了五年;决裂的时候,她又离开了五年。完全的,完全的,不懂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她不能帮忙,她帮不了,唯有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让顾甜渐渐的重新回到生活。
言念陪着顾甜,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里,两人都笔直的躺在床上,没有睡意,没有话语,静静地睁眼到天明。
朋友、闺蜜、知己,甚至家人,最亲密的人。
真正了解彼此的,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了解的透彻。
早上,言念没有去上班。心中的一角在昨晚开始就溃散,天亮,她的梦仿佛也跟着醒来。
这段时间,大抵是生活过的太温馨了,她怎么能忘了曾经的那号陌生男人呢,原来是他的父亲。她早就该想到的,两人那么像的五官。只是自欺欺人的不去想罢了。
林暮年今日直接去了斯达那边,也并不知道言念没有去上班。
海陵这边,斯达那边除了东伟知道,就再没有别的人知道,包括他的父母。而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道的最好时机,海陵虽然不大,可却是认真踏实,一步步走上来的,没有动用父母的半分财产,只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好。
他不想再看到父母的插手。
言念很晚的时候,给林暮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几日住在顾家,也并不提没去上班的事。
接连了几天,林暮年突然接到言文楠的来电,汇报说言念辞职了,林暮年才惊觉过来,这几日似乎她的情绪不对头呢。
过度的热情,过度的亲昵,过度的开心。
他打了电话给言念,问的时候声音很是低沉,“你在哪里?”
言念接到电话时,正在顾甜的公司,拿着笔,正在填入职单。听到林暮年的声音,她的手稍微的顿了下,坚决的填下自己的资料,调皮的笑说:“对不起,看来我得叛变了,我决定在顾甜的公司做事,就不待在你那小破庙里蹲着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手机里,林暮年却沉吟出声,“阿言,你最近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没怎么了,这几天待在顾甜家里,反而轻松自在的,什么都不用去想,甚至儿子,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偶尔的空着脑袋,也是满快乐的一件事情。
言念将填好的入职单交给坐在对面的职员,便靠在椅子上与林暮年打电话,“我能怎么了?我只是想帮帮顾甜嘛,你也知道的,顾甜最近状态难得的好些,可一下子让她接手公司,肯定会措手不及的嘛,我在哪儿都是工作,还不如帮衬着顾甜一些,倒是你,什么样的秘书会找不到,不至于连顾甜的醋你都要吃吧。”
那女职员知道她是顾甜的朋友,只接了入职单,就退了出去。
言念看着没人,往电话上亲了一口,然后说:“给你的补偿,不要生气啦。好啦,我要跟着顾甜去熟悉一下公司,就这样,拜拜。”
她马上挂断电话,顾甜一身黑色职业装出现在门口,向她这间办公室推门而入。言念看着她,仍觉得不习惯,顾甜化了稍浓的装,绷着的脸显得不近人情的样子,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冠起,倒真十足的像职场上的女人。
“馒头,走,带你先逛逛公司,然后带你去认识一下同事。”四下没人,顾甜笑起,又有了几分曾经邻家女孩的味道。
言念跟在后边,顾甜带着她先将公司几个重要部门转一圈,然后是底下七七八八的比较琐碎的地方。
顾家的产业,这几天也落后了不少,在历城前十名里已经占不到位置,但因为是老企业,客户量也算不错,公司的规模虽然比以前差些,但也还是蛮大的。
言念与顾甜转完,已经将近花费半天的时间。
两人就在公司楼下的饭店用饭,吃完一人点了杯咖啡就回了公司去。言念担任了顾甜的秘书,办公室就在顾甜的隔壁,还得找人整理一下,头这几天,便跟着顾甜一起用。
下午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公司里格外的安静,言念低头喝着咖啡,顾甜立在窗前有些发愣,突然就对她说:“馒头,谢谢你,肯愿意来这里帮我。不然我一个人……总想着我能撑到什么时候呢?至少有你陪在身边,我会安心些。”
言念握着咖啡杯的手,突然顿住,看向顾甜的背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说起了她与林暮年的事,“甜甜,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说,我与林暮年重新在一起了,回国之后的不久,可现在……总之,我来公司,其实不是纯粹的想要帮你,我还有自己的私人原因。”
顾甜转过身来,“既然重新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决定躲开他呢?”
言念有些惨笑,“你看的可真透彻。不躲着又能怎么办呢?很累,而我想要的是平凡,放手吧,我又不甘心,不放手,又觉得自己不自量力。”
她轻轻叹息,“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下午公司就贴出了人事部公告,将她命为顾甜的私人秘书,不是首席秘书,却比任何一位秘书的份量都重。
工作第一天,言念先行了下班,顾甜依旧留在公司加班,按理她这位私人秘书得陪同着的,可林暮年临近下班前,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五分钟之内就下楼。
言念只好先提前了下班,走到公司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就停在公司大门口,引来无数人侧目。
她坐上车,立马看见林暮年如墨般的神色,不见得动怒,却难看到了极点。
他说:“阿言,告诉我,你最近怎么了?”
言念笑:“早上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你怎么还问,这么不相信我的话。”
林暮年道:“阿言,不要和我打太极,你的性格我还是清楚了解的,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你不会对我表现的这么积极这么殷勤,你在隐瞒我什么?”
如果不是他太沉溺在她的美好中,他也不会这么晚才注意到她的变化。
言念却坚持说:“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手段,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查出来。”林暮年又道。
言念默言,她知道他的本事,他想要做的事,谁又能拦得住呢。可她告诉是一回事,他自己去查又是一回事,她还不想落入别人眼中,又多了爱乱嚼舌根的坏形象。
而他真的能查到吗?与那个男人对抗,他应该还差点吧。
就算真的查到,那肯定也是一段时间以后的事,那就先过了这段时间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她坚决起来,只拿一副懵懂的神情对着他。
林暮年也是无法,只能暂且由着她去,如果这样她觉得开心,那就先这样吧。至于事情的真相,他总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晚上回家,言念早早便睡,林暮年从浴室里出来,便接到电话,几句之后挂断电话,他便穿戴了整齐出门,临走前朝言念的额头印下一吻,轻声说:“晚上可能会比较晚回来,你先自己睡觉。”
言念闭着眼,迷糊地点着头,轻应一声:“嗯。”
半夜雷声轰鸣。
言念从床上被惊醒。房间里开着大灯,可外面的闪电闪一下,还是能看清。雨下得渐大,窗外的风声呼啸的更大,窗户上一闪一闪的,一直倒映着外面雷电的影子。
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振动的声音,言念又是一跳,拿起来看,只林暮年发来的短信。
天气预报报过今晚会下雨,走时我已将窗户全部关闭,屋里的灯也都开着,我留了张姨下来陪你,睡在客房,你不要害怕。
他连下不下雨都知道?还提前给她开了灯?如果今晚要是没有下雨,他是不是就不会告诉她了呢?他到底为自己做过多少这样的傻事呢?
言念发愣的想。
温馨的短信,在她荒芜的心中,竖起一道温暖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