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空气仿佛骤然降下来。



    林暮年一言不发的，静静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坐在房间的沙发像，像尊雕像似的不再动。



    东伟抹着虚汗，冒死前去一问，“要不，直接打小念念的电话问一下？”



    林暮年开口了，回应他的却是，“出去！”



    东伟一噎，只好无趣的出门，不敢走得太远，就守在房间的门口。



    ————



    霍铮带言念离开酒店，车子在历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圈着，良久，霍铮问出口，“你与他，吵架了？”



    言念摇了摇头，脑袋顺势靠在车窗的玻璃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霍铮不再执着在那个问题上，又问：“回家？还是？”



    言念再次摇头，霍铮直接驱车，将她带去了他的家里。



    上次因为和陈倩倩的相亲失败后，他与霍御雷大吵一架后，便自己搬了出去住，在市中的小区里面买了一套房子，自己一个人住的自由自在，生活也算挺滋润的。



    言念看着车子驶进陌生的小区，也不反对的样子。去哪儿都行吧，反正暂时不想回家面对林暮年的那张脸。



    其实这会儿，雨水已经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言念的全身衣服在刚才，已经算是湿了个透彻，可霍铮，还是尽量的将她护在怀中，将雨伞往她那边撑过去。



    一场大雨洗劫历城，降低了夜里本就微凉的气温，言念坐上霍铮家里的沙发时，便一直打着喷嚏。



    霍铮给她热了杯牛奶，她没有胃口，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动。霍铮只好给她倒了杯开水，然后进厨房倒弄，一会儿，又给她煮了杯姜茶。



    似乎是在法国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候言念三天两头的生病，可因为孩子还是哺乳期，她不愿意吃药，他便在网上搜索了好些治感冒的食疗方法，后来就学会了这个最简单的煮姜茶。



    这么些年，总习惯在厨房里面备些姜茶，就算是回国了，也仍旧改不了这个习惯。



    总想着，有一天她或许就会用上呢。



    姜干掉了两次，他换掉了两次，想着这次再用不上，以后大概就都不用再准备了。



    今日却这么奇迹的用上了。心里有些矛盾，到底是希望用上还是希望不要用上。但内心还是诚实的告诉了他，他是希望的，希望她就此留在这里。



    言念喝了姜茶，暖暖的茶喂进肚子里，暖了全身，人也跟着不那么难受些。



    霍铮找了自己未穿过的新衣服，给言念凑合的用一个晚上，解释说：“你先穿这个，是新的，明天早上就会有人给你送衣服来的。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不要胡思乱想。”



    言念接了衣服，便自己锁进房间里。衣服也没换，仰躺在床上发呆，渐渐的，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外面晴空万里，哪里还有昨日下雨的痕迹。



    霍铮敲开她的房门，看见她还穿着昨天的旧衣服，而且看她脸蛋红扑扑的异常的红，一下子变拧了眉，“不是给你衣服了，怎么不换呢。”



    “一时给睡着了。”言念笑笑，已经没了昨日半死不活的样子。



    霍铮探手过去抚上她的额头，果然发烫的很，“你生病了。”



    言念躲开他的手，自己摸上额头，又无所谓的说：“也没多烫，我待会儿去买个药，吃一下就会好的。”



    霍铮叹气，“算了，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我陪你去医院一趟，这样我会比较放心。”



    “你怎么还跟个老妈子似的，天天都要为了操心，这么点小病小难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言念轻笑，跟着霍铮一起坐进餐桌上。



    清淡的粥，有包子，有油条，还有豆浆。



    一顿早餐，也是够多了。



    霍铮解释，“不知道你胃口怎么样，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些。肯定没有你自己煮的好吃，不过也只能凑合着吃点了。”



    言念确实胃口挺不好的，昨晚淋了雨后便开始这样，今早起来其实脑袋更昏沉了。但为了不让霍铮太过于担心，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碗粥。



    早上和霍铮一起出去，让霍铮送了她去顾甜家的公司，霍铮才知道她又换了工作，似乎对她现在这工作挺满意的，嘱咐了她几句，将早上买的退烧药递给她，才自行去了自己的公司上班。



    言念看着手里的药也是挺无奈的，早上好不容易说服说不去医院，他便直接给她买了药，一大包，也不知道她要用到猴年马月。



    顾甜旁边的办公室已经弄好，言念到公司，直接进到自己的办公室，脑袋昏昏沉沉的，整理了几份文件，便再也做不下去。



    起来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似乎才缓解了些晕沉的脑袋。



    顾甜过来敲她的门，“馒头，下午陪我去一趟B市吧，那边谈了个新客户，工程还挺大的。”



    言念转身，动作太大，一下子又牵扯了脑袋疼痛的神经，摇摇晃晃的扶住办公桌，才不让自己摔倒在地上。



    “馒头，你怎么了？”顾甜焦急的过去扶住她。



    眼前一阵眩晕，视线都模糊了起来，言念身子一歪，瘫软在地上，咖啡早在她的手中洒了一地。



    顾甜惊呼中叫了救护车。



    似乎没严重到要叫救护车的下场，言念想阻止，可就是使不上力气的说不上话，脑袋烧得发烫，仿佛连脑子里都成了一团糊浆。



    顾甜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医院。



    护士在为言念挂着点滴，顾甜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冷冷的问：“搞成这样，那姓林的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吗？”



    看言念不回答，她又问，一语中的，“你和他闹僵了？”



    言念闭着眼睛不回，只是觉得有些累，迷迷糊糊的就那么睡着了。



    第一次，顾甜拨打了柯盛的手机号码，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跟你那姓林的好兄弟说，如果他心里还有点关心馒头的话，就马上赶到市医院来。”



    十五分钟，两个大男人夹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顾甜的眼前。



    言念还沉睡着，并未醒来。顾甜的视线落在那小男孩的身子上，久久不能移开，似乎有些明白了，五年前，言念为何要执意的离开历城，任她怎么好言说尽，就是执意的要走。



    不过也好在走了，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当初还想着照顾她的馒头。



    林暮年拧着眉问，“她这是怎么了？昨夜是在你那里的？”



    “没在我那里，早上在公司里发现她发高烧的，烧得严重，都快晕倒了。”顾甜一顿，反问：“所以这么说，你们从昨天就开始吵架了？而且昨天你还没跟馒头在一起？”



    林暮年缄默。



    这是他们之间的纠葛，他不说，顾甜自然也不好再问。



    包里的手机一直响着，顾甜到边上去接听，拧着眉回答了电话里的声音，“嗯，馒头生病了，爸，您不用担心，B市我自己一个人过去也行的，相信我，我能搞定的。”



    下午B市的洽谈，她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言念混迹职场比较久，有她在让她觉得安心些，可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是她自己单枪匹马的过去了。



    不能搞定，也得硬着头皮搞定啊！



    顾甜收了手机，转身就看到站在身边的柯盛，却是当成了隐形人那般，越过他直接走到言念的床边，对林暮年说：“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请你好好照顾她，馒头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这么些年，从她母亲过世以来，她都装得很勇敢似的，可你或许不知道，她给自己竖立起来的，只是一层脆弱的泡沫，随便一个人手指一撮，都能将她击得尸骨无存。”



    林暮年安静地注视着床上脸上苍白的女人，没有接住顾甜的话，但眼里的疼惜之色已经溢于言表。



    顾甜只叹息着微微摇了摇头，便出了病房。



    司机临时打电话过来，车子爆胎了，顾甜挂断电话，在医院门口拦着的士。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停在她的面前，柯盛从医院里追出来，替她打开车门，说：“我送你过去。”



    顾甜露齿一笑，笑不达眼底，只是一抹很平常很公式化的笑容，几乎不暇思索的立马拒绝掉他的邀请，“谢谢柯总，不必。”



    柯盛挫败的看着顾甜，“甜甜，我们之间，不能再好好的谈一次吗？我知道过去我犯过弥天大罪，可甜甜，我只想好好的补偿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柯总客气，我很好，什么都不缺，要钱有钱，要男人有男人，不需要柯总您的施舍。”顾甜面无表情的绕开他。



    柯盛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便把她带进车里，他也顺势坐到她的身边。



    顾甜冷冷地讽刺，“柯总以前就喜欢用强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一样的混蛋！



    顾甜对他的怨恨，柯盛心知肚明，这会儿听到她的冷言冷语，倒也只是乖乖的受着，没有半分的恼怒，眼睛看着顾甜，愧疚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