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年起来替护士扶起她,亲自替她将裹在身上的纱布换掉,再裹上新的。
背上的那条长长的伤疤,像条蜈蚣的脚,那么狰狞的映在她的背上。
护士是个新来的,没见过什么大的场面,看到言念身上的伤,都觉得触目和不可思议,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受不了她难看的伤口,护士换好药,都还拧眉着出去。
言念忍不住好奇问,“伤口,很恐怖吗?”
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背部中央,将来一条长长的伤疤留下来,夏天穿轻薄的衣服,都成了个问题。
女人,谁不喜欢爱美啊。
林暮年抚上她的背,眼眸幽深,“阿言,对不起。”
言念一时无言。
这事该怪谁,还真不好说。
怪他招来了仇人吗?似乎也可以,可报道上不是和那天他电话里说的意思差不多吗?桐瑛难以维持,卖给了斯达,反而招来了横祸,这样也算不得是他的错。
怪他父亲来找他们吗?不然怎么会那些人有机可乘。
可如果那天是她自己带着孩子去吃饭,就能保证孩子不会被抓走吗?
说来,谁都要怪。
说来,谁都不能怪。
他没有必要向她道歉。
如果真想以后孩子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就让孩子跟着她生活,远离林家的一切。这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懒得废话,只缄默着,直到林暮年离开医院。
下午,魏丽过来看她。
言念还挺高兴的。
可魏丽却说:“其实是老总特意打电话给东哥,让他叫我过来陪你的,说怕你在医院里闷得慌,你看老总多关心你,你也真是的,受伤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这事,本来就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而林家那二老,肯定也是不愿将她的身份给暴露出去的,不管是在媒体那里,还是在别的地方,肯定是能隐藏就尽量将她隐藏起来的吧。
言念也不愿多解释,只笑说:“一点小伤,没什么值得提的。说说你,怎么没在斯达做事了?”
魏丽笑,“哪里没做了,东伟被派到分公司去,我自然是跟着一起去啦。”
“哦吼,原来是升职了,当老板娘的感觉如何?”言念揶揄,“用得着这么如胶似漆吗?一步都分不开。”
“能跟你这个老板娘比?”魏丽一句话回的她无言,也揶揄着她,“再说,我那老板娘只是个挂名,东伟虽然任职总经理的职位,可每个月回来报告工作,都要被老总给打压个半死,我说,那么个油米不进的男人,你跟着他,也是够吃亏的,是不是在家里也是每天被欺压的份?”
言念挑眉,“所以,你想为我报仇吗?”
魏丽立马缩起脖子,“得了吧,我替你报复,他岂不是更得打压我家东哥了,再说,你都治不了他,我拿什么帮你报仇?我还指望着你使用美人计,让我家东哥的工作能轻松些呢。”
“有压力才有动力的嘛。”言念笑说。
魏丽立马就嫌弃了起来,“得,说来说去,胳膊肘还是向着自己的男人呢!我还指望什么呢。哎,还是自觉的回去,踏踏实实的工作吧。”
“去你的。”
打闹一下,心情好很多。
斯达的分公司就在B市,魏丽半晚的时候,被东伟接回去,两人又回了分公司。
医院又只剩下她一人,冷不丁的,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条陌生的短信:傻瓜,不要胡思乱想。
言念瞬间就凌乱了,这个手机号太熟悉了。
不正是多年前,有那么一段时间,老是收到莫名其妙的短信的那个手机号码吗?
shit!
她出国后,换了个手机号码,回国后,又换了个新的号码,为什么这个变tai,还能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言念回了条短信过去,死变tai,我是有夫之妇,你再这么骚扰人,我就报警抓你!
她将这个手机号码移到黑名单里,可恶的发现,居然拉不了黑。
气得一把将手机甩到床上,闷着枕头在上面,一直垂着。
斯达的总裁办公室里,林暮年兀自大笑起来。
秘书站在一旁报备这个月的工作总结,被他这么一笑,浑身都惊秫了起来,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抹着冷汗小心翼翼地问,“总裁,是哪里…出错了吗?”
一旁的助理钱俊坤,也是一脸的懵逼样儿,这总裁,今天是又想闹哪样?
林暮年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依旧笑着,只随意的摆了摆手,让秘书出去。
这个手机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去动过,今天也是心血来潮的拿出来,充着电的无聊期间,翻阅了以前发给言念的短信,就想着她最近的心情不佳,就发了条过去给她安慰两句。
没想到她会回信息,还回答的那么彪悍。
有夫之妇!
不过他喜欢这个回答。
钱俊坤探着脑袋过去,要看个究竟。
林暮年这会儿却收起了手机,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声音都跟着沉着起来,“让你调查的事,查到些什么眉目了没?”
钱俊坤一颗心吊着,思虑着利与弊,犹豫着要不要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林暮年侧脸过来,埋在阴影里,显得阴森难测,不悦的声音从嗓子眼蹦出,“说!”
钱俊坤一吓,顿时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查清楚了,其实太太与霍总,没什么关系,就是前些天你让我查的那什么协议,其实也是……”
钱俊坤心一狠,跑到自己的办公桌去,将那份捡到已久的协议,直接拿给了林暮年,“您还是自己看吧。”
林暮年翻了几页,唇一勾,尽是冷意。
钱俊坤提心吊胆的缩着脖子,悄悄退出办公室,就在打开门的一瞬,听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沉声开口,“这份合同,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
“那个……你不是让我调查的嘛,也就这几天的事儿。”钱俊坤含糊的应声。
林暮年冷笑,“你的工作效率如果可以这么高,我就不用再请那么多位秘书了。”
钱俊坤脚下一软,老实交代说:“其实就是那次您去霍家找霍老爷的时候,不是遇见了太太嘛,就是那时候你将太太丢下车,又将我赶下车的那一次,在地上捡到的。”
“捡的?”
钱俊坤举手发誓,“天地可鉴,真的是捡的,您都知道我的工作能力了,不捡的,我怎么可能会得到,是不是。”
林暮年眼眸淡淡扫在钱俊坤的身上,散着寒光,“这份条约,你还拿去给谁看过?”
钱俊坤立即说:“您是第一个,我敢以我的人格保证,以我的父母保证。”
“你的人格值多少钱?”林暮年冷嗤,“你先出去,这件事,我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
钱俊坤抹着冷汗出去,心中哀嚎万分,这份工作做的也是苦逼,天天都得被吓得腿软,也不知道这次的选择对不对,只希望不要被林家的那位老祖宗发现啊,不然他弄不好就是个里外不是人了。
林暮年晚上下班的晚,到达医院时,已经十来点左右。
可病房里空荡荡的,哪里有言念的身影,连床上的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的。
有护士进来整理房间,他拧眉,问:“房间的病人呢?”
“您不知道吗?她已经被您的家人接回去了。”护士说。
林暮年的脸,瞬间冷凝了下来,径直驱车赶到林宅。
老宅位于历城的南面,占地五千平方米,不管是通风还是通光条件,都是无可挑剔的好。这块地在林暮年的爷爷那一辈就留了下来,当时的土地可没现在这么稀缺,这五千平方米一直留到现在,就算林家只靠这么一块地,也都不怕饿死了。
言念看到这栋房子,也是挺讶异的,装修风格,完全按照旧社会的时代保留了下来,家具全是红木仿古器材,连门窗都是仿古红木。
真是下大了血本的装修。
不过对他们这些有人钱,也实在不是个值得放在眼里的事儿。
林暮年回到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言念穿着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处,监督着言璟煜吃饭。
画面太和谐美好,让他不由得,反而愣在了那里。
陆姨拿着拖鞋给林暮年穿,“先生,您回来了,吃了吗?”
这陆姨是跟张姨同期进来的保姆,后来张姨跟着林暮年去那边照顾,这陆姨就一直留在这里照顾林业夫妇,也是个人不错的保姆。
看见言念过来,也会以礼相待,不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帮佣。
林暮年换上拖鞋进来,沉声吩咐道:“去喊老爷和夫人出来!”
林业在阳台上看晚报,闵诗萍在屋外头的游泳池里游泳,陆姨一一去告知一声。
两分钟,俩二老就出现在客厅里,闵诗萍就裹着长袍浴衣坐在沙发上,“一年不见回来半次,一回来就这么臭着个脸,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林业在旁边阻止,“希望他回来的也是你,现在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再闹个不欢而散?”
林暮年冷着脸,“阿言伤还没好,怎么将她给接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