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平静,偶尔的调侃,偶尔的玩笑,偶尔的欢乐,她很喜欢。
她想,其实就这样一直下去也行,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就只这样生活下去就行。可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还是接到了夏怡秋的电话。
这通电话,夏怡秋应该在言孟志给她送家产之后就打过来才对,可居然拖了半个月才给她打电话,这样的隐忍,还真是出乎言念的意料之外。
夏怡秋约她在茶庄见面,不容拒绝的语气,仿佛她要是不去,大有直接跑到家里去撕逼的可能性。
言念干脆的应约了,这一场面,早晚都是要见的。
只是,到达地点时,却意外了,除了夏怡秋在,没想到闵诗萍也在。这俩姐妹,在被知道其是认识之后,终于正大光明的见面了。
言念只稍愣,便过去,坐在俩人的对面,唇边挂着笑,她们看着她,她便也直视着她们,对方不语,她便更缄默。
她没什么好找她们说的,既然是她们有事找,那么沉不住气的,肯定只会是她们。
果然,夏怡秋最先动怒起来,“言念,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很明显,你已经十年没有在家里,你父亲或许一时觉得有愧于你,所以才给了你一份家产,可公司,这十年一直付出的人是我们,你怎么好意思说拿走就拿走,那是你父亲的心血!”
言念但笑不语。
夏怡秋越发气急,“言念,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言念一直浅笑的脸上,表情有了微动,眉梢轻挑,带起了一丝讥笑,“所以?”
夏怡秋怒道:“所以那是属于言家的!”
言念轻笑出声,“好歹我也姓言,我当然知道那是属于言家的,而不是属于夏家的,原来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好,我就不用再浪费口舌提醒你了。”
“你!”夏怡秋怒站起来,“言念,你还要不要脸了!”
言念浅浅勾动的唇角,漾起冷笑,“我拿我父亲给的财产,与你姓夏的有几毛钱的关系?我想想,你又是拿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呢?凭你那张不要脸的皮吗?”
她浮起笑意的脸,全是讥讽,身子慵懒的靠在沙发里,尽显一派的优雅姿色。
掐架嘛,谁不会,只是想与不想而已。
胜就要胜在有优越感啊,不能将对方气死,能气得对方吐血也是可以的。
夏怡秋气得脸色青紫交加,扶着胸口像是一口气喘不过来,连站着的脚步都虚了一下,一直沉默在边上静静喝茶的闵诗萍,将她拉回座位上,抬头看向言念,“你们的事先搁一边,我们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呵,原来这是俩姐妹要一起来声讨她呢,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十恶不赦呢。
言念不发话,只安静的看着她们。
闵诗萍气定神闲,直接下达命令,“让我儿子和我孙子回家,我对你和你母亲的事既往不咎,从此你与我林家,也再无瓜葛。”
“既往不咎……”言念嗤嗤低笑,像是听着天大的笑话,“这事,您到底是真不知呢,还是装不知呢?”
她的视线逼视着闵诗萍,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换上冷若的冰霜,“您与霍老爷的事,我想,以我妈当年的性格,事后肯定是会找你解释清楚的。”
听她这么说,闵诗萍的脸色,终于有了微变,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萧冷的视线顿时扫向言念,“这事,你听谁说的!”
“这重要吗?”言念讥讽,冷沉的眼底,渗透着丝丝恨意,“您既然知道了我妈与霍老爷只是演戏,您为什么还能做的出那么缺德的事!霍老爷不喜欢您,就算没有我妈的存在,他最终还是不会选择你的,可您为什么还要拿我妈来报复!”
“还有你,当一辈子的小三,很高兴很开心很得意吗!说出去很沾沾自喜吗!我妈完全没有对不起你,你又是以什么道德思想去勾引我父亲的!拆散我家多年,对我赶尽杀绝不够,现在连这一点财产都不愿放过吗!”
有些事,如果不提及,那或许只是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可一旦触碰,所有的情绪感觉,都像是辽阔的大海回潮,一下涌进心头。
那些多年深藏在心中的恨意,一触即发,心中的愤怒,怒不可歇。
言念暗自握紧垂在两边的手,努力隐忍着,才不至于失控,才不至于上前去掐死夏怡秋这个她深恶痛觉的女人。
闵诗萍脸上的厌恶,并不比她少几分,“一切的事因,都是因你妈而起,我这么做,只是为自己讨个仇,你妈那是咎由自取!”
“呵…”言念怒极反笑,“你要声讨的,不该是霍老爷吗,他才是对你无情的人,他不爱你,这就是最根本的事实,你将一切怨恨发泄在我妈的身上,你就觉得他能对你回心转意吗?这只会让他更厌恶你,你在他的心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这么些年了,伯父对你还不好吗,可你的眼睛呢,什么时候看到过他,你根本就不是爱着霍老爷,你只是不甘心,你早已被你的仇恨蒙蔽了心智!”
她的话,声声钻进闵诗萍的心里,像一根根的刺,扎的她作疼,却无力拔出。
“啪!”
闵诗萍怒极,一巴掌落到她的脸上。
言念倔强的抬头,硬是受下来,迎着利刃而上,“你心里要没鬼,何必恼羞成怒。”
闵诗萍以杀人的目光,看着她,脸上却渐渐的惨白下来。
被戳中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么些年,她的心又哪里好受过,怨恨、不甘、失望、遗憾,还有强制压在心底里的谴责与惭愧,每天都牵绕在她的心头,她何时好受过。
就连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能梦见那一张无辜的脸,夜夜缠着她,声讨着她……
那一张脸,与眼前这张年轻的样貌,经过又一个五年的蜕变,竟是越发的相像,叫她怎么能不越发的厌恶,越发的害怕。
季梅去世的前几天,她甚至去看过她,那时的心情,竟是被快感充满心中,然后告诉了季梅,夏怡秋是她的人。
可才几天,季梅就去世。
从此,闵诗萍日夜活在噩梦中。
而她的女儿,现在竟然与他的儿子在一起,这说明,她得面对这张脸一辈子,这简直就是更深的噩梦,要时刻提醒着她,季梅去世的事。
“我是受害者,我干嘛要恼羞成怒,这一巴掌,只是给你无礼的教训。”闵诗萍深吸着气,脸上的神色已经渐渐的缓和起来,一张深沉的脸变得没有表情,靠坐在沙发上,仍旧如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般错觉,优雅、高贵。
可谁想到,这张漂亮的面具下,是怎样一颗狰狞的心。
言念却笑,“你敢说,你不肯接受我与暮年,不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夏怡秋的身份,也并不高贵,如果你真的是介意身份的人,就不会和她这样的人为伍,你所有的拒绝,都只是因为我的母亲,你心虚,所以你不敢看到我!”
闵诗萍难得维持回来的神色,再一次濒临瓦解,“就算是因为你的母亲又如何,我就是讨厌她,与她相关的所有人,我都讨厌!”
言念发笑,“你要自欺欺人,我有什么好说。”
“还有你,别痴心妄想了,属于我的,我终究会要回来,你什么都别想得到。”她的视线,冷冷落在夏怡秋的身上,如每个寒冬腊月的雪,夏怡秋心中一悸,竟是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这么些年,她一直当言念是只纸老虎,平时就算找她出气,她也是像个软捏的柿子,可这次,却是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愤怒,来自她身上腾腾的杀意。
她的离开,让俩人一阵沉默,沉默之后,也是相对无言的离开。
这几年,闵诗萍与夏怡秋之间的联系,也是越发的少了,如今就算见面,也是心照不宣,聊不上几句话,这次如果不是夏怡秋打电话越她出来,她也是不会找言念麻烦的。
结果,弄了个败兴而归。
*
言念从茶馆出来,直接打的回去,半途,又叫司机调转方向,去了顾甜的家里。
脸上挨了一巴掌,红肿的厉害,心中也是郁结一片,回去后,实在没有心情再向3林暮年他们做什么解释。
干脆不回去好了。
一面是他的母亲,一面是他,回去心里也难受。
顾甜看到她的脸时,一时诧异的说不上话,愣了些许才怔怔的问,“你怎么了,和林暮年吵架了?天哪,他家暴你?”
“您老能不能不要那么夸张,没有的事,今天出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和人吵了一架,结果就被打了。”言念搪塞过去,进屋随手将包丢沙发上,“回去他们肯定得大惊小怪一番,我在你这里住两天,脸好以后再回去吧。”
有些问题,她也该好好想想的。
对于林暮年,对于他的家人,对于自己的母亲,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两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