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抬起头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的感觉,缓了缓,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消失。
脑袋小伤口只是一点点的疼,最疼的,还是他的左手臂,车子的窗户是打开的,外面的树枝横穿进来,正好插在他的手臂上,他用力一扯,将自己的手臂从树枝上扯开,鲜血顿时直流。
“我没什么大碍,你打电话让李叔来接我们。”他拧着眉,靠在座位上有些低喘。
言念打电话给李叔,这个地方距离家里已经不远,李叔听言念焦急的声音,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赶到了现场,林晚知也开着车,带着林璟煜一起过来。
而这边,言念刚放下手机的时候,赵嘉琦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车边,就站在车窗外,面容淡笑的看着车里受伤的他们,“真不幸你们受伤了,不过幸好只是小伤,没丢性命就好,我车在后面,看暮年受伤挺严重的,需要帮忙吗?我送你们去医院?”
言念并不理会外面的赵嘉琦,只是脱了自己的薄外套,小心翼翼的拉过林暮年受伤的胳膊,替他包扎了伤口,事后,又拿了手帕,给林暮年捂住头上的伤口。
看林暮年的血暂时止住了,她才稍稍的安心些,猛地推开自己座位的车门,突然的用劲,差点将门甩到赵嘉琦的脸上去,赵嘉琦及时的后退一步,才免于此难。
林暮年那边的车门,被树枝横在那里无法打开,言念下了车,让林暮年跨过她这边的座位,让他就坐着等。
她继续整理着伤口,赵嘉琦在旁边继续说:“我送你们去医院,言念,难道你想看着暮年失血过多,出事吗?”
“赵嘉琦,你什么目的?过来报仇的吗?”林暮年说,头顶车灯暖暗的关线照在他的脸上,清冷消沉。“别动摇阿言的心,如果你再做事这么不计后果,你的后半生,将是牢狱之灾。”
“呵…”赵嘉琦轻笑,勾着的唇全是讽刺,“林,你现在威胁人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高了,你的心,也比以前无情多了。我只是想送你去医院,仅此而已,我担心你,就这样,可你为什么就是要怀疑我呢?”
赵嘉琦的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我知道我与你父亲的事,你接受不了,但你父亲是真心爱我,他留在你母亲身边,只是因为责任,你父亲伤心了一辈子,你难道就不想让他晚年的时候,快乐些吗?”
这无疑是个笑话。
林暮年听着,失笑摇头,“你就这么自信我父亲爱的是你?如果真是这样,我父亲还会回到我母亲身边吗?有时候自信过头,就是自负。”
赵嘉琦狠狠地咬着咬,“林,你为什么就是要瞧不起我!”
她是自负了,做过太多自负的事情,包括对林暮年的感觉,自认为只要她回头,他便还能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
可事实不是,他没有再给她机会,就连曾经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也说只是因为她的眼睛有些神似他喜欢的人。
她可笑的只是个替身。
可现在再看这个女人的眼睛,她就更可笑了,她们之间的眼睛,哪里像了。
她的眼里绕绕带有水雾般的灵气,而自己呢,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
“是你自己一直在做叫人瞧不起的事,如果你没有算计我的家人,我们再次相遇,至少不会成为仇人。”林暮年说,目光从赵嘉琦的身上移开,再也不愿落在她的身上半眼。
如今再看两人间的眼眸,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相似之感,这些年的仇恨与算计,已让赵嘉琦早就失去了本性,这样的女人,还怎么能和他的女人相提并论呢。
“我没有算计你的家人。”赵嘉琦解释,想在林暮年的面前立正自己的清白,可理由却那么苍白无力。
这样的话,在他这样一个男人面前,简直就是一句废话,有没有算计,不是她说的算,而是他的证据,在他面前,一切只有证据才能说的上话。
林暮年的无视,彻底惹怒了她,她甚至推开言念,自己站在车前质问,“林暮年,我对你的感情难道还不够深刻吗?我爱你并不比这个女人少,可你为什么就是不选择我,她哪里就被你看入眼了!我并不比她差!”
“你在开玩笑吗?”林暮年好笑出声,下车,走到言念身边,“她或许并不比你好,但我爱她,这就是答案,我的女人不需要多好,只要是我爱的就够了。”
言念扶着,由他将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微暖,透过头顶的月光看他,唇角微微翘起,“你不要再说话了,保留着体力,李叔马上就来了。”
几乎是在她话落的时候,前方开来两辆车,停在他们出事的车边,林晚知从车上跳下来,看着林暮年那副鬼样子,吃惊不已,“怎么搞的这么严重,赶紧送医院去。”
李叔开了车门,让他们上车,林暮年吩咐直接回家,言念执意让李叔直接开去医院。
救护车到达这个地方,大概需要二十来分钟的时间,但李叔自己开车过来,最少可以减少一半的时间,不然她刚才就直接打救护车的电话了,也不用在这里等着李叔了。
两辆车开走,将赵嘉琦一人遗落在马路上。她走回自己的车上,气得用力一掌拍在方向盘上,面目狰狞的可怕,“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黑暗中,她拨打了个电话,将对方臭骂了一顿。
李叔的车一路开下去,在别墅区的那条路与繁华路段的交叉口上,林暮年又看到了刚才撞向他们的那辆大卡车,车子在紧急拐弯的时候,他隐约有看到车牌,但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是不是这一脸。
路灯照进车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里头,正听着电话。
不管是不是,都无所谓,想要查到一辆车的去处,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别墅区住的是有钱人,要保障的性命,平均起来,每户起码有两个,那一条路上的监控,夸张点可以说是百米一个。
如果这是场有心的设计,那那个人就太傻了。
……
林暮年一路被送到医院,医生给他处理了伤口,额头上的伤还好,只是被撞的狠,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就左臂上的那个伤口深了些,留了好些的血,医院的灯照在他的脸上,才看清他的脸上还能是发白。
言念一直红着眼圈,盯着林暮年,轻咬着下唇,没让自己哭出来。一想到刚才那危险的时刻,他还只想着护她,她便想打他。
怎么能那么傻。
林暮年左手手臂被缝了十来针,伤口的口子不是很大,但很深,医生嘱咐了些,几人便回了家。
不平的夜。
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
林晚知一直在身后追着问原因,言念和林暮年只字不语,如果真的事关赵嘉琦,林晚知知道的情况下,闵诗萍和林业便也就有可能知道,传到两人的耳朵里,肯定又是一番大吵,两人之间的感情,才经过一个危险期,哪里还能再出什么端倪。
林璟煜也一直担心着自己的老爸,回来后跟着他们一起进屋,站在床沿看林暮年的手臂,“爸比,怎么会出车祸呢?你不是一直说你的车技很好的吗?都可以教妈咪的人,怎么会出那么严重的车祸?”
“姑姑让你过来问的?”林暮年反问,摸着林璟煜的脑袋瓜,“你放心,今天这只是意外,有了这次的教训,爸比以后一定会更谨慎的。不会轻易让别人伤害到你和妈咪的。”
“好吧,是姑姑让我过来问你的,但我也是真的担心你。”林璟煜皱着眉解释,“我不是担心你保护不了我们,我只是担心你出事,你是我的爸比,和妈咪一样重要的人。”
“爸比知道。”林暮年微笑,心中暖意爬满心头,“乖,去睡觉,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那…我去睡觉了。”林璟煜说,上前拥抱住林暮年,才离开房间。
他鲜少这么矫情,大抵是看到林暮年被撞毁的车,和刚才包扎的伤口,给吓的不轻,心中还心有余悸,胡思乱想一番,对林暮年的态度,便也忍不住带着感性在里头。
言念带璟煜过去睡觉,等他好好的躺床上,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暮年躺在床上,一直拧着眉,很是难受的样子,看到言念进来,硬是将眉宇间的疼隐下去。
言念走过去,蓦地抬头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把,用的劲其实很小,但林暮年还是忍不住轻叫出声,“嘶,你想戳死你老公!”
她吸着鼻子,眼睛又一阵酸涩,“你不是要逞能逞英雄吗?现在怎么不逞了?”
林暮年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傻瓜,我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要出事了,谁来保护你和孩子,是不是?!”
“你才傻瓜,还好这次撞的不严重,如果今天没有那排树挡在那里,我们就掉入山腰下了!这还不严重吗?”言念着急的坐起来,摆正他的脸,义正严词的说:“下次不许再这样胡来,有什么事,你好好做你的就是,不许再管我,我救不了你,但我会努力自保的。”
就是清楚他的秉性,怕他又分心过来,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平安无事,可怎么到头来,他还是要护她呢。
那么猛烈的撞击,她是一点都没事了,可他呢,如果那根树枝再长一点,就可以直穿他的整只手臂了。
“我老婆在担心我,我感受到了。”林暮年去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在她唇上轻啄一吻,声音低缓温柔,“因为我说过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到伤害,我是言而有信的男人。”
言念的眼泪,便不可抑制的落下,“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傻瓜,还老是拿这句话骂我。”
“好,不叫你傻瓜,亲爱的老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困死了,可不可以陪我安安静静睡一觉呢?”林暮年将没事的胳膊绕在她的脖子上,直接揉着她睡觉,“睡吧,什么都不要想,任何事呢,都等休息好的,这样明天才有精力处理啊。”
言念的脑袋闷在林暮年的胸口,沉默好久,声音低低的从他的胸口传来,“林暮年,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你就再找一个吧,璟煜也是需要妈妈的。”
林暮年揽着她的手臂蓦地一紧,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时打了麻醉药,加上被撞的脑袋,思绪一直昏昏沉沉的,被言念这么一句话问下来,顿时睡意四散。
他睁着清明的眼,没有回答言念的话。
言念只以为他真的睡着了,轻轻地拿开他圈在肩膀上的手,才动了一下,反而被抱的更紧。她抬头,“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会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病,你不会有事的,不许再说,再说我可就生气了。”林暮年面容严肃。
言念这也是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病,都是有感而发而已,若真的走到那一天,她也是不敢想象,临走的那一刻,她会甘心吗?
就在心里这么随便想想,都已经似要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了。
“嗯,我信你。”她说,就算林暮年这会儿要再与她讨论病情这事,她也是没有再提的勇气。
之间都不说话,似乎能听到彼此间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言念也圈上林暮年的腰,两人就这样睡了一夜。
醒来时天大亮,林晚知和林璟煜已经去学校,言念给林暮年盛了碗粥,放在他的面前。
林暮年吃了两口,搁下勺子,皱眉说:“麻烦!”
他扫了眼旁边正喝粥的言念,命令道:“老婆,喂我。”
言念抬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看林暮年认真的表情,一时无语。她推了推他的碗,“你自己吃…”
关键是左臂受伤,又不是右臂,而且他又不是左撇子。
她的拒绝令林暮年很是不满,“我是你老公,现在受伤了,你身为老婆,怎么也得近身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