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海被摇晃醒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抖了抖嘴唇,似乎有话要说,他望向彭玉珍,伸出了带血的手,虚弱道:“玉珍,这是……我欠你的……原谅我……好吧……”
“妈,你就原谅厉叔吧……”夏晓迟也流下难过的泪水,乞求着母亲。
厉战海没有等到彭玉珍的回答,血手就垂落下来,人又再度陷入了昏迷。
彭玉珍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二十多年她心里时刻不忘的就是找厉战海报仇,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报了仇并没有带给她丝毫的快感,反而,她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感,她真的杀人了!
没过多久,救护车来到风缘名城,医护人员抬走了厉战海,厉连城护送着自己的父亲,跟着一起走了,他临走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红着眼睛看了夏晓迟一眼。
林蓉同样如此,她垂着泪,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了。
厉家的人一走,彭玉珍便昏倒在夏晓迟的怀里,夏晓迟与徐曼不得不把她抬进屋里休息。
人都散了,留下一地的血迹,散落了一地的礼品,夏晓迟似乎有擦不完的眼泪,她没办法忘记刚才的一幕,更没办法忘记厉连城临走前的那个心痛的眼神。
“我的妈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连利怎么会来你家?”屋里,徐曼一头雾水的问。
“对不起,曼曼,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认识的陈连利,其实,他就是厉连城……”夏晓迟很难过,事情已经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她不得不把事实告诉徐曼。
“陈连利?厉连城?”徐曼彻底沉默了,听了夏晓迟的回忆,她除了觉得荒唐,还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她自己一直太笨了,早没想到来绿江找人的陈连利其实就是厉连城。
当彭玉珍幽幽转醒之际,门外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公安民警,拿着证件登门,声称,接到小区警卫报案,前来现场勘察,最后,他们以怀疑彭玉珍女士涉嫌故意伤人为由,带她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妈……”夏晓迟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警察带走,也毫无办法。
夏晓迟奔赴了公安局,可是警方告诉她,正在调查中,让她回去耐心等候,并且告知她,她的母亲可能已经触犯了刑法,犯了故意伤人罪。
目前可能的情况有两种,一,如果受害者没有生命危险,彭玉珍只能算得上是故意伤人罪;二,如果受害者死亡,彭玉珍就是犯了故意杀人罪。不管哪一种,彭玉珍都将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离开公安局,夏晓迟又赶往医院探望厉连城的父亲厉战海,她只希望他不要有生命危险,不然,不然厉连城会失去父亲,她也会失去母亲。
急救室里亮着灯,夏晓迟赶来的时候,厉连城与他的母亲林蓉一直焦急地等候在手术室外。
医院里不满了悲伤的气息,夏晓迟走来,拉住了林蓉的手,问道:“阿姨,连城,厉叔怎么样?”
“不知道,等医生出来!”林蓉一脸伤心,可是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她来到厉连城跟前,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厉连城红着眼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握住夏晓迟的手,紧了又紧,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悲伤通过手心传递给了她。
夏晓迟默默陪着厉连城母子二人一同等手术结束,最后的结果还好,厉战海只是受了伤,没有性命危险。
厉连城可能要在医院里呆上几天,他送夏晓迟回去,路上两人都没有很沉默。
“我妈被警察带走了!”夏晓迟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又说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该怎么办?”这是许久以来,厉连城头一次觉得六神无主,他端住夏晓迟的手臂,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在他和她之间慢慢形成,让他充满无奈又无助。
见他眼眸中跳跃着晶莹的光点,夏晓迟悲从中来,他们即使再相爱,也终究逃脱不了世俗的干扰,他的父亲,她的母亲,还有他们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夏晓迟比他还要难过,因为她面对的是双重选择。
母亲是她永远不会抛弃的人,选择母亲,母亲必然不会同意她和厉连城在一起。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血肉,选择儿子,就意味着她将要嫁给刘祺。
厉连城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选择他,就意味着她永远也得不到母亲的谅解与祝福,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儿子凯凯。
何况,她没有告诉厉连城,她再去刘家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刘凯了,刘祺已经把孩子送去别的地方,没人愿意告诉她孩子在哪里。
“我这里有些钱给你,厉叔叔住院需要花钱,你们生活也要花钱!”夏晓迟掏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里面封了不少现金,她希望用这些钱可以多少弥补她母亲对厉家的伤害。
但她忽略了一点,这时候给钱,无疑是伤害了厉连城的心,难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只剩下金钱的关系了吗?
厉连城神情哀戚,紧皱着眉头,看着她把牛皮纸袋塞在他手里,他说不出半个字来,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很酸很难受。
“还有,这张卡,当初是你送我的,那时候我从里面借用了一笔钱,我已经还进去了,现在就当物归原主吧!”
“你……”厉连城再次红了眼眶,他想不到这个女人把金钱关系也划得如此清晰。
夏晓迟咬了一下嘴唇,强忍住悲伤的心,扯出一抹微笑,轻轻说道:“厉连城,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夏晓迟这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夏晓迟与厉连城交握的手心慢慢松开,隐约中感觉,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说好了再也不放手,厉连城依旧不肯松,可是,今天的他,怎么也抓不住夏晓迟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他的手心里滑走。
这是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时隔三年,厉连城再度品尝到了失去挚爱的感觉,心痛的快要碎裂……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相爱真的有错吗……
夏晓迟家里出了事,刘祺以未婚夫的身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帮她打理一切。
“别担心,晓迟,我会给你母亲请最好的律师!”刘祺考虑到,彭玉珍故意伤人案将有可能会被提起公诉。
“谢谢!”
“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把她先保释出来!”刘祺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忍不住询问:“我想你应该有了答案,告诉我吧,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我答应嫁给你!”夏晓迟点点头,眼泪汹涌而出。
“不要哭啊,嫁给我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开心幸福的女人!”刘祺为她抹掉眼泪,可是不管他怎么擦,夏晓迟的眼泪始终也擦不完。
“如果你不情愿,现在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刘祺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够仁义,甚至可以说是残忍,他更清楚一点,就是他永远也无法取代厉连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不,我没有反悔!”夏晓迟自己擦掉了眼泪,逼着自己坚定自己的选择。
“那就好,让我来想想,我该送一件什么样的结婚礼物给你好呢?”刘祺总算松了一口气,为了娶到夏晓迟,他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他发誓,今后一定加倍疼爱她,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婚期将近,夏晓迟一直没去红景小区,厉连城没来找过她,她也始终没有再见到他。
倒是楚西梵来找过她,谈到投资开画展的事,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工作、婚礼、还有她的母亲,已经让她忙得焦头烂额,这天,在刘惠和徐曼的陪同下,她试了婚纱。
穿上白色婚纱的她,真的好美,可是这种美丽中,透露出不可掩饰的哀伤,结婚本该是幸福的喜悦的才对,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半点喜悦之情呢?
穿上婚纱的她,心中如水一般冰凉,看着镜子里孤独的自己,夏晓迟在心底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又想起了厉连城。
想起他们唯一一次拍摄合影的时候,他拥住她,温柔的眼神,迷人的笑容,炙热的大手……他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
她也曾幻想过嫁给厉连城的样子,她会是怎样一个新娘子,他又会是怎样的新郎,他们的婚礼会在什么地方举行……
在她对着镜子发愣的时候,试了礼服的刘祺出现在她的身后,悄悄地伸手拥住了她,这陌生的触感惊得她猛地就推开了他。
“怎么了,晓迟?”刘祺感觉到了她对他的排斥。
“对不起,我以为……”夏晓迟慌乱地摇着头。
“用不着道歉,让我来好好看看你!”刘祺扯着她的双手,展开她的手臂,仔细打量着美丽的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何其幸运能够娶到绿江一枝花!”
看到夏晓迟有些心不在焉,刘祺轻声询问:“晓迟,你是不是在想凯凯?”
夏晓迟抬起晶莹的眼眸望着他,他至少猜对了一半,除了厉连城之外,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刘凯。
“放心,只要你嫁给我,你就能见到儿子了!”刘祺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夏晓迟点头,他得意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她将成为他的新娘!
夏晓迟感觉自己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在心里,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厉连城,几乎每次先松手的人都是她。
也许这就是她和厉连城的结局,世间总有太多遗憾和无奈,相爱的人未必能相守一生,白头到老的那个人未必是你最爱的那个人。
有些人是命里注定遇到的,他像流星一样灿烂,划过你的天际,却能留下永恒且不会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