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时候,苏次接到杜泽的电话让她周六晚上陪他一起去一个出版社的周年庆,他需要一个舞伴。只要占用她一个小时半的时间,不会在那里逗留太久。苏次问他怎么会对这些宴会感兴趣,杜泽说是他影集的出版商,再不喜欢也必须去露个脸。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要看人脸色了?”苏次笑着酸他。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杜泽的语气颇感无奈。苏次喜欢他这种无奈,之前她总觉得杜泽就像住在上帝后花园的王子,人生似乎太过于一帆风顺,就像鸡尾酒一样好喝但无法解渴,体会不到人生的酸甜苦辣咸。
苏次送给他的答复是:“恭喜你成功进入江湖。为了祝贺这次打入社会阶层,我决定跟你一起去江湖闯荡一圈儿!”她当下就直截了当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既然板上钉钉了,那我们走吧。”杜泽拉着苏次的手臂说走就走。苏次向后仰着身体,莫名其妙的看着杜泽,“去哪儿?”
“一个地方,去了就知道!”
半个多小时之后,苏次站在时装店的落地镜子前,镜子中的人穿一袭白色礼裙,简洁大方的裙子极好的被苏次驾驭。斜扣在头发上的白色头饰让她美到如童话中的精灵,亦真亦梦。苏次跺了跺脚,踩着脚上12公分的红底高跟鞋转身寻找杜泽的时候正好对上他呆若木鸡的表情。
“我说,穿成会不会太夸张了?”苏次拉着刚好过膝盖的裙摆,前后左右的打量镜子中那个连她都觉得陌生的自己。
杜泽除了摇头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那个美到让他几乎忘记呼吸的苏次。
“加上头饰,这裙子要再长一点的话,就太像婚纱了。我穿这个去会不会太招摇了?”苏次径直走到杜泽面前,意识到自己窘迫的杜泽清了清嗓子,把两只不知所措的手插进裤袋里。“我们还是换一件吧?”她边说边走向一条黑色明显偏保守的裙子,转头问他。
“不会,我觉得很好看。”杜泽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好了,周六就穿这件去!”说完他朝店员作了买单的手势。一个金发美女店员马上朝杜泽款款走来。
苏次拉了拉杜泽的衣角,“喂,很贵啊!你确定要买这种除了周六一个半小时外我只能有一次机会穿的衣服吗?”
“确定!非常确定!”杜泽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店员。“说好了,周六咱们就穿这件。”
苏次伸手摸了摸胸口的布料,还是犹豫不决,这是这么些年来她第一次穿这么贵重的衣服,不免让她有些心疼。
“傻瓜,就当是我用版税给你的礼物,好好收着吧。”杜泽笑着对她眨眨眼,拍了拍她肩膀。周六她能陪他去的意义是整间店里所有奢侈品加起来都无法比拟的。
回到家苏次把那件昂贵的礼服挂在柜子里,又担心被其他衣服挤出褶皱,把柜子里挂的衣服收起来一些以便为那袭白裙腾出更大的空间。
在等待周六宴会的四天里,每回打开衣柜她都要对着那条裙子发很长时间的呆。那袭被安静的挂在衣架上的华美裙子对她而言就是杜泽,华丽又昂贵,只要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就足以艳羡四周所有的一切。
小心翼翼的伺候裙子到周六那天的时候,苏次忽然有了解脱的感觉。她把裙子穿在身上,那种举手投足的束缚又回来了。她不能随意的在沙发上翻滚,去厨房喝杯果汁也要担心果汁会溅到白礼服上。天,她忽然觉得自己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套枷锁。
杜泽提前一个半小时来接她去做头发。苏次坐在镜子前,看见镜子中她的长发被精心的打理。最后别上搭配裙子的白色头饰,化了很淡的妆容,涂上一支那天店员建议配套的裸色口红,一切算是大功告成。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她这是提前感受了一回新娘妆嘛!
至于杜泽,他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苏次。那是他心目中新娘的模样,干净宛如仙女。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无数次想过这样的画面。
宴会举办在第三区的一处私人别墅里,在巴黎也算是老手的苏次竟然从没发现这座隐藏在市区的私人豪宅。一进去那个大的跟庄园似的院子,就有一条很长的红地毯出现面前。从门口一直铺到别墅前,目测距离至少50米以上。
挽着杜泽手臂踩上去的时候苏次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说:“这种感觉真特别。敢情明星走红地毯就是这种感觉啊!”
“怎么样,没白来吧!趁今天也让咱这些小老百姓过过明星的瘾。”杜泽身上穿一套黑色礼服,从他的所有表情就知道此人心情大佳!苏次的感觉是明星走红地毯,而他的感觉则是在走婚礼的红毯。
虽然他跟苏次身上的那袭白色礼裙一样,拥有她的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但他还是为此满足。杜泽偷偷看了身边的苏次一眼,她完全被眼前风景迷人的场景秒杀于无形。
最让苏次震惊的是散落在庄园四处的一身黑色西服并且申请严肃的保安,他们就像电影里的007那样,耳机、黑超、铮亮的黑皮鞋,以及高大魁梧的身材,简直酷的有模有样。
抵达宴会厅的时候苏次又一次被面前极尽奢华的现场震惊了。不得不说,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奢华的场面。大至天花板上吊灯都是施华洛世奇水晶,小到餐桌上所有的餐具都是纯银制作。她小觑了身边的杜泽一眼,暗自为自己本来想随便找套像样衣服来参加聚会的念头捏把汗。
“真奢侈。”苏次经过一套Hemes骨瓷咖啡具时轻轻的感叹了一声。杜泽朝她侧了侧头,“是吧,我也很好奇用这个这么贵的杯子跟普通杯子喝咖啡有什么区别!”杜泽正端着一杯洋酒翘着嘴角笑。
苏次笑了笑,“你敢说家没有这玩意吗?”
杜泽一听急了,“我以上帝的名义向你保证,我是没用过这玩意喝过咖啡!你看我家的那些瓶瓶罐罐,要嘛全是跟你一起从小旮旯里淘出来的,要么就是连安的瑕疵品和样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苏次嘴边的笑意更深了。杜泽的话是真的,某天开始她跟杜泽家里就集体变成连安手里次品的集散地。
曾经连安送给杜泽一个造型奇异的罐子,他笑称什么不好送,偏偏造了个‘夜壶’给他!这个笑话每次被提起就成了连安艺术生涯里的一大污点。
“你说日子过的这么讲究累不累?喝不同的饮料用不同的杯子,多麻烦。”苏次扭头问正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杜泽。他轻合着眼,靠在沙发里,一只手敲着沙发的扶手,“说累也累,说不累也不累。”
“你这不废话嘛!”
杜泽睁开眼,看着仙女般的苏次坐在他身边,笑嘻嘻的说:“有人给你弄好了端你跟前,你只要张开嘴就不累了。”
“呸。”苏次吐了吐舌头,“看,露出资本家的嘴脸了吧!”
“亲,我哪里是资本家,最多不过是替资本家打工的无产阶级。”杜泽一脸无奈的说,每次谈到阶级他都要暗地里为自己捏把汗,生怕引起苏次的仇富心理。
果然,苏次瞪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独自坐在沙发里一边刷微博,一边喝奇异果汁。
晚餐是以自助的形式进行的,这让苏次觉得轻松许多。她最怕那种跟一群陌生人坐在一条长桌前的聚会格局,因为无法深入了解而无时不刻都让她感到压力巨大。
宴会里认识杜泽的人不多,除了那位四十出头的宴会男主人,即出版商,大部分时间他都跟苏次在并不起眼的角落里偏安一隅。男主人的太太跟苏次见过的那些巴黎贵妇那样把一头金色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唯一的不同是她注意到女主人身上只有一只简单的素环戒指和一对珍珠耳环。没有钻石,亦没有水晶。跟她比起来,这座大房子的排场似乎更大一些。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多小时。杜泽从主人那里告辞后回来牵起苏次的手准备离开。
“怎么样,功德圆满了?”苏次挽起杜泽的手臂,把手放在他的臂弯里。
杜泽贼笑的直点头,“感觉怎么样?”
“嗯……”苏次咬着下唇,一只手握包,随杜泽往宴会门口走去。“很精致,很奢华,但是也很不真实。呵呵,就像你给我的感觉!”说完她笑眯眯的抬头去看杜泽。他的脸一抽,果然目光向下转移,“靠,敢情我应该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才有盼头!”
“哈哈,那样的话我喜欢上你的机率就高了。”苏次极为配合的回答,回给他一个甜腻腻的笑。
杜泽无奈的直摇头,“姑奶奶,你这仇富心理什么时候能不治而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