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扶苏醒来。云琼疲倦的睡容,足够扶苏心疼了。当他看到云琼手上放血的伤口时,瞬间彷如心被撕裂一般疼痛。
扶苏小心翼翼地把云琼打横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扶苏是去找王贲,想问云琼受伤之事。王贲看到扶苏时,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云琼这么快找到了仙丹灵药。
正当王贲要跟扶苏说闭关修养生息之事时,扶苏抢先问道:“云夫人手掌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王贲根本不明白扶苏在说什么,云琼回到隰华宫时手上半点伤也没有,后来她一直在扶苏殿下的寝宫,未曾出门,怎么会有刀伤。被人偷袭是不可能,自己一直守在门外,就算一只苍蝇飞过也会注意到,何况以云琼的武功,能伤到她的人绝对是顶级高手,高手间过招,他多少能感受到气场氛围不一样。
“王贲不知道云夫人怎么受的伤,王贲只知道,云夫人进寝宫之前手上未曾有伤。”
“难不成又是扶苏把她弄伤的。”
王贲突然想起来,之前云琼在军营给士兵解蛊毒后,手上也是莫名其妙多了道伤口。王贲见多识广,曾耳闻许多巫蛊或者仙丹是要靠血做引子的。“殿下一直昏迷不醒,如何伤得了云夫人。想必是云夫人为了能让殿下早些醒来,用血做引子,炼了什么蛊或者丹药”
“她为何要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付出这么多。”
“王贲不知道云夫人是否喜欢扶苏殿下,但是云夫人的确很在乎殿下。邢珂打伤殿下后,云夫人气得差点让邢珂灰飞烟灭了。王殿下昏迷的那几个时辰,她更是一直守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殿下。”
“倘若有一天她记起蒙恬,她还会这么在意我么?”
蒙恬和云琼之事,王贲知道的虽不多,但根据蒙恬回军营那种神情状态,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王贲斗胆冒犯。殿下做任何事情都是顾虑得太多。情是自私的,该争取就得争取,王贲觉得,若是不去争取,便是不够喜欢她,既然喜欢她为何不尽力争取。将来她若真的记起,顶多是再和蒙恬将军竞争。况且王贲觉连争取的心都没有的蒙恬将军,早就失去资格了。哪怕云夫人知道他那么做事为了她好,女子对这种所谓隐忍放手的大爱表面觉得心疼,实际只觉得厌恶,她们更喜欢那种费劲千辛万苦争取的自私的爱。”
扶苏摇了摇头,笑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公子会好好待云夫人,你也切莫忘了做个好夫君,好父亲。罢了,既然都对外说本殿下要闭关,那本殿下这几日就不出隰华宫。”
云琼做了个噩梦,被惊醒。醒来看见扶苏不在,心里直发毛。方才那个噩梦,就是梦见扶苏被人用无幻剑一剑杀死了。云琼环看屋内,见无幻剑还在,同心蛊又没什么动静,她稍稍松了口气。
扶苏喝醉的那日夜里,云琼偷偷给他种了一种名叫灵犀的同心蛊,一旦他有什么危险,她能第一时间知道。
在她记忆里,这是她第二次做噩梦。第一次是姑姑去和赤萱决战前,那阵子她老梦见姑姑不理她不要她。方才只看见刺向扶苏的剑是无幻剑,却没看见持剑之人,应该不是自己,因为持剑之人的手像个男人的手,而且,他手掌虎口处有一颗朱砂。她知道她的梦很准,可她也无能为力,总不能见到一个男人,就得摊开他手掌看看。只能让扶苏自己变得强大。
扶苏被那么强大的怨灵戾气所伤,竟然恢复得这么快。是自己小看簌灵果和自己的血了,还是高看那股戾气了。云琼捉摸不透。眼下他既然好了,就该早点教他剑法。只是一想起,他奋不顾身为自己挡那一击时的不惧、泰然,她心里不免萌生出爱慕之情。再回想扶苏倒在她脚边那一刻,她心里的不安,她更肯定自己是在意他。
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云琼脑袋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先做什么。云琼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将这几日的事在脑子里绕了绕,稍稍理清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
云琼起床伸了个懒腰,提起无幻剑,直奔屋外,不料被扶苏撞个了正着。这一撞撞得可不轻,云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抬头望着扶苏,见他精神气色都不错,放心多了,
“长得高的人视线不是应该开阔些么。扶苏你肯定没好好看路。云琼后额那个包才消没多久,前额接着又要冒一个。看在你为我挡了邢珂那一击,就不跟你计较了。让让吧,我要出去。”
“这拂晓凌晨,天都还未亮,不好好休息养伤,要去哪?”
“去给你偷剑这种事当然不能趁天亮。”
“云琼你不必去偷,跟扶苏说那把剑在哪,扶苏派人去取便好了。”
“你虽然是这大秦的皇子,可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任你去。我要去天书崖,传闻鬼谷先生曾经用过的一把神剑就藏在悬崖半中间的山洞里。”
“云琼你知道天书崖在哪?父皇为了能得到鬼谷先生留下的鬼谷子一书以及传闻鬼谷先生种植的仙药,派过许多人去寻找天书崖,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当然找不到,鬼谷先生最讨厌凡夫俗子打扰他的清净,天书崖外设了结界。云琼的师傅和他是故交,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天书崖,知道通往天书崖的密语。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认得我不?认得就赖皮讨剑,不认得就找机会偷。”
“云琼你还是不要去了。万一他不认识你,伤到你就不好了。一把剑而已,我们可以再找别的。”
“他老人家嗜睡,一旦睡着,就是天雷劈下来他也醒不来的。所以,你赶紧让开,等他醒了就不好办了。”
扶苏无法反驳,他只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扶苏执过云琼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手上洒了药,边包扎边说道:“至少处理好伤口再去。”
云琼颔首不语,她不敢抬头看他。她能感受到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她害怕看到扶苏那种眼神。她会舍不得放不下。
伤口包扎好之后,云琼一醋溜地就跑了。
离开人间,就没有云琼这个人,只有女娲族的风芷蓉。
一直往西南走了半个时辰,风芷蓉才停下来,拿出一颗蓝色的珠子,对着月光念了几句咒语。瞬间,她出现在玄微子修行的天门山,水抱青山山抱花,景致宜人,树木一片葱郁,花香沁人心脾。风芷蓉深深地吸了口气,仙山就是仙山,满满的都是清灵之气。
玄微子就是凡间尊称鬼谷先生的那位,他是元始天尊最小的徒弟,灵宝天尊的师侄。他老人家在仙界的地位比暮离渊可高得多。暮离渊虽然深得三尊尤其是灵宝天尊的厚爱,可并不是三尊的徒弟。虽说是空桑掌门,又立了不少大功,但仙界可最讲究关系的了,没有关系就很难有地位,像暮离渊那样的非关系户,混成上仙已经不错了。
群山之中最高的那座山便是天书崖,仰头望去,崖壁之上有数个山洞。风芷蓉虽猜得没错,玄微子道长此时正睡得熟,可是不能使用法术的她根本没法去到数十丈高的崖壁洞内。她从前跟子澈师兄学剑法的时候,子澈师兄教过御剑术的心法,只是当时觉得御剑既不如腾云驾雾的速度,又得借用灵气相通的剑或者其他兵法器,她既没合用的剑,师傅又没给她任何法器,她嫌麻烦便就没练。风芷蓉望着手中这柄通体月白的无幻剑,决定尝试御剑飞行,她没见过这柄剑最开始的主人姜黎,也不记得那个把剑赠给自己的蒙恬,无论如何这把剑和自己很合得来。
风芷蓉努力回忆着御剑术的心法,一直以来子卿师兄说过的话她都能记得很清楚,子澈师兄教给她的东西反而忘得快,庆幸的是她竟然记住了御剑心法。
念出心法的那一刻,无幻剑果不其然的从风芷蓉手中跃处,停在风芷蓉面前约膝盖高的半空。风芷蓉喜不自禁,脚尖点地一跃而上,随即无幻剑倏地飞起,毕竟是第一御剑,云琼心情很是激动,这心情一激动,无幻剑就开始不稳,晃晃悠悠。这些倒还好,风芷蓉不怕晃悠,她觉得只要不掉下去,怎么晃都没关系。毕竟下面是一片湖泊,自己不会凫水,掉下去肯定得淹死。
眼见天色越来越明,云琼有些开始着急了。可是离洞口越近了,云琼却越着急,望着三四个洞口,不知道在哪个才是藏着剑的,只能一个一个进去看看。
风芷蓉刚踏出脚,正要进入最近的那个洞中,不料洞内飞出密密麻麻的蝙蝠,从风芷蓉身边略过,更有数只撞击在云琼身上。风芷蓉身子一个大倾斜,脚一滑,从无幻剑上跌了下去。风芷蓉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是怎么坠落的,她心里各种念暮离渊,念傲子卿,苏子澈,可她知道没用。神仙又如何,也不能感受到自己的危险,也不能轻易从别处即刻赶到此处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