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悄悄的，窗台上的树叶新绿新绿。他抱着我，颈项覆在我的肩窝，他动了动下巴，磕的我的肩窝一阵生疼，他的声音轻轻的，“汐佳，你知道吗？如果我没有找到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急着找我？”我问。
“因为，我要证明一件事。”他说，“一件，可以让我活下来的事。”
“什么事？”我屏吸问。
“一件，可以让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期待、等待，有让我活下去的希望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问。
“现在已经证明了。”他抚了抚我的耳鬓的发，“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他微笑。
“嗯，在阿图的身边。”我勾勾手指，“并且，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微微攥紧我的手指，亲了一口，说道：“医生怎么说？”他是指我的眼睛。
“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垂下眼眸，低声说，“阿图，我很没用是不是……”
“不是，是我没用。”他拢了拢我的头发，“是我没保护好你。”一个温热的嘴唇印在我的额头上，我微微一笑，吸了吸鼻子，“阿图，我不怪你……”
“不管你怪不怪，你的后半生，我是负责定了。”他说，“婚礼，如期举行。”
“可是，我的眼睛……”我抚住蒙着眼睛的纱布，声音暗哑，“我这样怎么做你的新娘？”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治疗，结婚之后，我会给你找更好的医生，我会把你的眼睛当成我自己的眼睛，假如治不好，我会陪你一起瞎。”
“你疯了？！”我数落到，“如果你把自己也弄瞎，我就把自己的腿打折，我们一瞎一瘸，挺好的。”
“傻瓜。”他破涕为笑，捏住我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有你可爱吗？”不甘示弱地拉住两边扯扯扯……
——
几天后。
拆开绷带的那一刻，一股刺心的疼痛传来，我眨了眨眼睛，灰蒙蒙的景象印入我的眼帘。那是一个灰蒙蒙的身影站在窗台旁，神情决绝地打着电话，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一个灰蒙蒙的身影朝我走来，在我面前蹲下，轻声问：“汐佳，好些了吗？”
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灰蒙蒙的一片雾气，眼前的人如电影彩色的晕染镜头般，在我的眼前闪现。模糊的轮廓，清晰的样子——那是在脑海里凭着记忆最熟悉的样子，清晰地荡漾在我的脑海中。可是，我还是看不见，还是看不见，手上的戒指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猛地将我的眼睛刺痛！
“汐佳！”图佑城慌忙扶住我的轮椅，神情急切，我好像……能看到一点了……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温柔的触感，急切的呼吸，目光如炬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但是很快，这种景象在我的眼前瞬间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占满了我整个眼眸。
我痛苦地捂住眼睛：“我还是看不见……还是看不见……”
他把我的脑袋紧紧抱在怀中，我紧紧地扯住他的衬衫，哭得声嘶力竭：“我还是看不见……还是看不见……怎么办啊……”我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想象的悲怆，喉咙抽哑，仿佛有一股惺涩在喉咙蔓延，那是眼泪的味道。
我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流满了脸颊。
图佑城轻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嗯！”我紧紧地点着头，拽着他的衣，哭得泣不成声，“阿图，我是不是会永远瞎？”
“不，不会。”他说，“我不会让你瞎。”
感觉到他腹部痛苦的呼吸，我的心也跟着微微牵动起来，眼泪沾湿眼角，我痛苦得无法呼吸！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瞎了呢？”我颤声问，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衣角。
“不，不会。”他坚定地按住我的脑袋，声音决绝，“我绝不会让你瞎。”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绝不会。”他用力“抓”抓紧了我的肩膀。
“结婚后，我会送你去最好的医院，毋须担心。”他说。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道定心剂，静静地打在我的心上。他用力握紧了我的肩膀，充满坚定。
“图先生，我们一定会为林小姐提供最好的医疗措施。”医生的话再度给了我一剂定心剂，一层充满药水味道的纱布再次被蒙上我的眼眸，图佑城的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一片冰凉。
——
婚礼前夕，我和图佑城坐在一家婚纱影楼，我安静地坐在那，安静得像一座玻璃哇哇。摄影师说：“林小姐！快来拍照了！”我起身，手被一个温柔的手心牵起，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就是这儿。”图佑城轻声说。
我微微一笑，“我可以的。”
“我相信我的未婚妻。”温柔的声音响彻在耳际，图佑城握了握我的手，示意照相师：“可以开始了。”
“OK！”照相师回应道。
我握了握阿图的手：“阿图……我……”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想拿下纱布照……”我缓缓道。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嘟嘴，“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我不想让这个纱布破坏兴致。”
“以后要是看不见，我看你还能不能有兴致。”图佑城冷哼道。
“哼。”我骄哼。
“哼，好吧。”终于，图佑城妥协，轻轻地将我纱布摘了下来，尽管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白灰闪烁不定的视野，可是，已经可以感觉到微微夺目的光线。我眨了眨眼睛，泪流了下来。
“摄影师，麻烦把灯光关掉。”图佑城立刻嘱咐摄影师，“谢谢了，我们开始吧。”他清澈的声音响彻在耳际。
我微微一笑，摆好姿势，做出了一个标准的“玛丽连梦露”的经典动作。我听到，摄影师不由地吃惊地“啊”了一声，然后说：“好！好！这个动作好！小姐真会摆POSE。”
图佑城失笑。侧在我的耳边说：“图太太……能不能正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