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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梅谷深处有数间屋舍,围着一圈竹篱,一湾溪水经屋外曲折流过,水声潺潺,甚是幽趣。



    在溪边,兰缡云将明珠放下,道:“若亭爱洁,我们在这里洗了手再进去。”



    明珠大大咧咧地坐在溪边洗了手,见溪水清澈,顺便掬水洗了洗脸,觉得水温适宜,又开始脱靴子。



    “你要做什么?”兰缡云吓了一跳。



    “把鞋底洗一下……她不是爱干净吗,这一路过来,鞋底很多泥土呢。”明珠提着靴子,只穿着白罗袜踩在地上。



    “……我说,你啊……”兰缡云无力地扶住额头:“我还以为你准备把脚也洗了……”



    “冷水洗脚对身体不好。”明珠一本正经地道。



    “得了得了,快把鞋穿上,若亭她平时就汲取这里的水煮药,你却在这里洗鞋,叫她看见非下药让你狂泻三天不可。”



    明珠侧了头,似笑非笑地道:“听这意思,你以前似乎吃过这个亏?”



    “咳咳,没有……”兰缡云心虚地道。



    两人推开半掩的竹扉,进了院子,只听梅若亭在屋内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规矩,把人带到外间屋内。”



    明珠看兰缡云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忍不住轻声道:“她的规矩是不是臭男人一律不得进屋?”



    兰缡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珠,你真是鬼样聪明!”



    明珠眨眨眼:“哪个冰山美人的规矩不是这样的?我估计她还是看你的面子才让我踏足屋内,唉,可怜我这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兰缡云拼命忍住笑,小声道:“谁叫你要装……”



    那屋里甚是干净,窗明几净,洒扫得一尘不染,依稀有些药香,靠墙放着几张椅榻,均是翠竹所制。



    明珠挑了张看上去最舒服的软榻躺下,舒服地叹了口气,只见一个青衣垂髫的侍女自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金丝线,走过来仔细系在明珠的左手脉门上。



    兰缡云笑道:“杏儿,有劳你了。”



    杏儿抿嘴一笑,指指里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拿着金丝线的另一头转身又进屋了。



    明珠叹了口气:“好厉害,梅神医居然可以离得这么远来悬丝诊脉,了不起。”



    “咦,听说宫禁中太医看病也都是这样啊?”



    明珠淡淡道:“我生病了从不召太医看的,何况太医诊脉也只是在床帐之前以红线系腕,模棱两可,三分揣测三分调养而已。”



    兰缡云心里微微难过,想也知道,明珠是怕被太医诊病看出身份端倪,即使生病也是硬撑过去,以女儿身瞒着天下人这么多年,其中的辛酸血泪真是难以言叙。



    两人一时无话,只见系在明珠腕上的金丝线微微颤动,忽松忽紧,过了一会,屋内低低“噫”了一声,丝线垂到了地上,门帘一掀,梅若亭已走了出来。



    她依旧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表情,走到榻前,冷冷道:“你出去。”



    虽然她没有指明是谁,兰缡云还是摸摸鼻子,很识相的出去外面了。



    梅若亭看了明珠一会,坐在榻边,拿起明珠的手看了看,又切了切脉,忽然伸手探向明珠怀里。



    “啊!”明珠被梅若亭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但是梅若亭动作极快,已在明珠胸口摸了一把,淡淡道:“老是在胸口缠着布,以后会变平胸的。”说完,一双翦水秋瞳里已有了些笑意。



    这位神医做事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明珠窘得脸上微微发烫,果然梅若亭医术了得,方才诊脉已察觉自己是女人,这才出来验证——但是,自己也没准备瞒她,问一声不就得了,居然袭胸!



    梅若亭低低道:“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明珠苦笑道:“多谢……”



    梅若亭道:“你中的毒虽然不致命,治起来倒也费些手脚,你是准备往好了治啊,还是留点病根没事解闷啊?”



    “神医……你的笑话好冷……”明珠抖了一下。



    梅若亭将秀眉一挑:“你所中的毒应该是天香软功散,这是种能够长时间缠绕在中毒者经脉间的毒药,你拖了十几天才来治,已令你心脉郁结,脉象虚薄,而且你在这之后似乎又中过毒,是不是?”



    “嗯,中过‘结罗’,当时情况所迫,我不得不借了那毒力逆运真气,虽然吐了几口血,倒是连这毒药一起逼出来了。”



    梅若亭冷笑一声:“你说得轻巧,其实那结罗之毒还存了部分在你脏腑之间,与天香之毒混成一团,互攻互克,再拖下去必将发展成一场大病。而且我发现你的身体本来就有着严重的寒疾,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自己?”



    明珠叹了口气:“只是身不由己……”



    梅若亭不再说话,走进里屋,只听得她开药橱抓药的窸窣声响,又命杏儿出去打水煎药,没多久屋内就飘起药香。只听得她道:“你进来。”



    明珠进屋,只见屋内靠墙一排红泥小火炉,其中两个正熬着药,味道奇奇怪怪的,几个大大的药橱占据了另两面墙,屋子正中有张竹榻,梅若亭正俯身查看着药煲,随即擦了擦手,头也不回地道:“脱衣服,睡上去。”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不得我吩咐,没人敢进来的。”



    明珠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脱得只剩一套中衣,在榻上躺好作准备就义状,梅若亭扫了她一眼:“你放心,我做了这么久的医生……”亮出左手指缝里夹的数十枚明晃晃的金针:“给病人针灸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



    明珠松了口气,下一刻金针甫入体,便惨叫起来:“啊——”



    梅若亭冷冷地道:“没有一次不痛的。”手下不停,片刻间已将明珠身上大穴插满金针,这才拿起一方带着淡淡药香的手巾,轻轻为她擦汗:“你且忍一下。”



    明珠只觉得四肢百骸酸疼无比,就好像有人抽着自己的骨髓似的,性子里的悍勇之气上来,将那手巾用力咬住,竟是再也不发一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