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亭眼波一飞,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明珠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道谢却又说不出口,半晌,才轻叹道:“若亭……”
梅若亭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梅谷神医’的名头不是空挂着好看的,我既答应了你,就必定要得个结果。”
两人边走边说,已来到梅若亭的药庐,梅若亭亲手沏了两杯茶,与明珠坐下说话,明珠见那茶却不是寻常颜色,而是带了金黄的水色,异香扑鼻,梅若亭端茶先喝了一口,微笑道:“这是我用梅花蕊炼制的茶,但喝无妨。”
明珠试着喝了一口,果然梅香沁入心脾,点头笑道:“若亭果然风雅。”转眼看着墙边的药煲,依旧用小火煨着药,皱眉道:“你身上的‘罗浮霞’毒性还没拔尽?”
梅若亭道:“这只是一点清补的药而已,没什么关系,”顿了顿,又道:“那织锦上的干血中,残余的毒素已不多,我先用秘法将毒熬出提炼,服下后却没有呕血,只是从眼角鼻唇处微微渗血,但是中了罗浮霞的人还有一点特征可以确诊,就是面若红霞,眉心发紫,我对镜照过无误,所以才有把握确定。”
他见明珠听得出神,犹豫了一下,又道:“明珠,虽然罗浮霞出自西岚,但你行事还要慎重才是,此药未必不会被人盗用,况且西岚国势强盛,你……”
明珠忽然伸手,将梅若亭的脉门扣住,梅若亭笑道:“怎么,要灭口的话,记得下手温柔点。”
明珠恍若未闻,梅若亭忽然觉得一股热流自脉门尺关涌入,竟是明珠强行将真气输给自己,连忙想甩开她的手,没想到明珠的腕力惊人的强,那充沛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急得梅若亭大叫:“明珠你快放手!不可以这样!”
“不要乱动。昨天你也这般助我,看来我们的内力并不相冲,我只是还礼而已。”
梅若亭斜睨她一眼:“你倒真是个不愿欠人情的家伙。”
明珠放开手,从腰畔解下一面玉璧,放在梅若亭的掌心:“无论如何,我欠了你的一时也还不清,你且收下这个,哪天需要帮忙就尽管来找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梅若亭低头看着玉璧,那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带着明珠手里的微度,皎洁柔润。他点点头,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微笑道:“明珠一诺,价比千金,我一定好好收着。”他见明珠起身要走的样子,又道:“你等一下……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你身带寒疾甚重,且不是几剂汤药能治愈的,需要好好静养调理,你若是有闲,在这里留个一年半载,我……”
明珠笑了笑:“我哪里有这个闲功夫,这病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撑得住。”
梅若亭摇头道:“你现在年轻还不觉得怎么样,以后寒疾会越来越严重,等你连路也走不动,让人抬了来找我时,我却是不收的!”
明珠笑嘻嘻地摸摸梅若亭的头:“嘴硬心软的小子,我就不信你会不管我。”
梅若亭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这小小梅谷,哪里留得住堂堂监国皇叔呢……”他走到药橱前一阵忙碌,旋即将一个小小的鹿皮革囊交给明珠:“这里面分装着几种药丸,解毒的也有,祛寒的也有,还有些滋补的,你拿去,吃完了再来找我罢。”
明珠笑着接过革囊,也不道谢,拉过梅若亭用力揉搓他的脸:“若亭你真是个可人儿,你若是我弟弟该有多好。”
梅若亭“噗”的失笑道:“那倒好,可是你那侄儿,该叫我什么?”
明珠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明珠与兰缡云用过早饭后,向梅若亭告辞出谷,梅若亭没有挽留,重又戴起面纱送他们出去,任凭兰缡云一路怎么逗他也不开口,只送到入谷时初遇的梅林便转身回去了。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天的时间,明珠却有些依依不舍,望着梅若亭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叹道:“若亭这孩子真不错。”
“怎么,心动了?”兰缡云打趣道:“你若喜欢他,把他征调进王府就可以了。”
“我倒是想,”明珠道:“可是你看若亭在这里住得何等悠闲自在,到了我那里,只怕俗事尘嚣扰了他。”
兰缡云呆了呆:“没想到你倒真是若亭的知己。”
两人一路闲谈出了梅谷,见一路上风景甚佳,便信马由缰,沿江而上,行了半日,忽听江中传来一声奇异的呼哨,从上流滴溜溜来了条小艇,船虽小,却划得飞快,转眼间已靠了岸,离他们只有一箭之遥,明珠勒停了马,却见小船上掠下一个人来,飞快上前,跪在明珠马前:“王爷万福金安。”
兰缡云笑道:“又是你的人?跟得倒紧。”
明珠吩咐:“丹犀,起来说话。”
丹犀起身,将一封书信奉上:“禀王爷,此信是王府里总管翠姐派我送来的。”
明珠接过信,问:“府里可是有什么事?”
丹犀道:“属下不知。翠姐说此信只能交王爷亲启,不能经别人的手。”
明珠挑开封口盖印的火漆,抽出信笺,只看了一眼,脸色顿变:“混账!”
丹犀吓得一哆嗦,又跪下了:“王爷息怒!”
明珠将信纸揉成一团,搓了搓,那信纸碎屑便自她指间簌簌而落:“我且问你,这一路你走了几天?”
丹犀听这话,只当自己走得慢误了事,哪里还敢起来,颤声道:“属下……用了三天……路上并不敢耽搁……王爷恕罪……”
明珠点点头:“不干你事。你寻到此处,可是跟夜瞳联系过了?”
“是,夜大人说,若不是事件紧急,绝不可打扰王爷。”
明珠道:“你辛苦了,回去告诉小翠,就说我知道了。”
说完,她挑起眉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好哇,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敢这么胡闹,看我怎么教训你!”说完,策马疾行而去。
兰缡云连忙打马追了上去:“明珠,明珠,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明珠并不回答,单手控缰,另一只手取出一支小小的旗花火箭,扬手抛上空中,只听得清脆的一声爆响,那花火虽然小支,却闪出一大片耀眼的紫色花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