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宁王府。
明珠他们的车驾到时已是入夜时分,王府里早得了明珠密令,没有摆出大接御驾的阵仗来,只是派出兵丁将宁王府所在的城东一带戒严,灯火通明的候着。
马车从王府大门长驱直入,到达内庭才停下,明珠才下了车,只听一声响亮无比的:“明珠——”一团粉红色的人影已扑了上来。
只见那人头戴珍珠紫金冠,乌黑的长发齐腰,被夜风吹得轻轻飘起,身高腿长腰细,着一袭粉缎长袍,白玉围带,从背后看上去真是风姿出众。
夜瀚飞几乎是用跳的下了车,抢在明珠身前张开双臂:“小玉!几年不见,我真是想你啊啊啊——”
只是夜小玉似乎不领情,将夜瀚飞一把划拉开,继续扑向明珠,抱住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明珠!”
明珠哈哈大笑起来:“小玉,好久不见,”她亲热地拍着夜小玉粗壮的胳膊:“你越发的……有男人味了。”
让我们转到正面,只见这位被封为宁王,不但名字娇滴滴打扮更是水嫩嫩的夜小玉,居然看上去已有三十多岁,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还留着一把浓密的络腮大胡子,果然是一条威猛的大汉,配上那粉缎袍子,整体效果惊悚无比。
“哎呀,好讨厌啊,”夜小玉的声音低沉雄浑,撒起娇来倒是顺风顺水:“自从瀚飞把我弄到这里,明珠你一直不来看人家,人家好寂寞!”
被划拉到一边的夜瀚飞摸了摸鼻子,许久不见,夜小玉还是这个调调。
夜小玉与明珠同辈,是武昭帝之弟瑞王的遗腹子,生下来时极为瘦弱,于是取了“小玉”这么个女孩的名字,希望他好养活,没想到后天调养得当,“小玉”越长越壮实,不过大家叫得顺口,这名字也就没改过来。夜小玉虽然从小被当成女儿养,不过武艺倒很高强,跟着明珠出征过几次,关系甚为融洽,惹得夜瀚飞吃干醋将他调到江南镇守,其实让他手握江南一带重兵,说明夜瀚飞还是非常倚重和信任他的。
三人进到内厅,夜小玉摒退左右,这才按规矩叩拜,对夜瀚飞行了君臣之礼,夜瀚飞连忙扶起他,三人坐下叙了会话,明珠顾着夜瀚飞的面子,也没提他下药之事,只是说皇上在宫中嫌烦闷,出来散心,过几天就回去。
夜小玉笑道:“皇上亲政以来,诸事繁忙,难得来一次江南,还是轻装简从,真是黎民社稷之福。”
明珠正喝着茶,听他这么说,几乎喷茶,呛咳了几声,夜瀚飞立刻站起来为她拍着背,柔声道:“明叔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
“我哪里有这么娇嫩了,”明珠摇摇手:“没事的。”
夜瀚飞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几句,两人之间的气氛亲密得直冒粉红泡泡,夜小玉在一边看着,悠然道:“皇上待皇叔真是一片赤子之情,令人感动啊。”
夜瀚飞怔了怔,笑了起来:“是啊,我最喜欢明叔了。”说着自后面抱住明珠,将头搁在明珠的肩头,笑嘻嘻地道:“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明珠转头瞪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一眼,脸颊不小心擦过夜瀚飞的唇,泛起红晕来。
夜小玉准备了接风的酒宴,极为丰盛,只是明珠与夜瀚飞这一天颇为劳累,略微吃了点就要歇息,夜小玉将自己的卧房腾了出来给他们,明珠原要另找房住,夜瀚飞哪里肯放,明珠转念一想,虽然有侍卫在外看守,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自己离瀚飞近些容易照看,所以到最后是夜瀚飞睡里间,明珠睡外间。
夜小玉虽然外表粗豪,品味诡异,不过做事颇是细心周到,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立刻告退,却偷偷使了个眼色给明珠。
明珠会意,待夜瀚飞睡下,听着他呼吸渐沉,已是进入了梦乡,悄悄开了门出去。
卧房外是花园,月色甚好,皎洁如水,晚风吹来,花摇影移,香气宜人,夜小玉正坐在花园的石桌前自斟自饮。
“你来了。”他看见明珠,微微一笑:“我准备了你最爱喝的酒,这几味淮扬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明珠坐下,也不说话,只是接过酒杯,一口气喝干。
夜小玉看着她,眼中已有笑意:“明珠,虽然我人在江南,不过京城里的消息,倒还知道一些。”
明珠轻轻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瞒不过你。”
夜小玉道:“听说你班师回朝后,皇上就病了?”
明珠低下头,轻轻道:“其实……是我把皇上打晕了。”
夜小玉想笑又不敢大声:“打晕?据说皇上给你接风的那天晚上,寝殿里传来了可疑的声音哦!”
“……胡说!哪,哪有!”
“好像你半夜匆忙出宫后,皇上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起不来,床单上还有血迹……”
“呃?”明珠开始擦汗。
夜小玉笑得极为八卦:“好像皇上换下来的龙袍都被扯破了哦!”
“啊?”明珠心虚地想到了自己搜瀚飞身上找解药时,似乎是把他的龙袍撕开了。
“别装了!你给我从实招来!你把你皇侄怎么了?明明闹成这样,他看着你时,为什么还这样情意绵绵?嗯?”夜小玉笑得十分欠扁:“莫非你们……”
“闭嘴!”明珠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又压低了嗓子:“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多喝了几杯……”
“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寝殿里切磋了一下武艺!”
“……”夜小玉摆出一副“你骗鬼啊”的表情。
“小玉!你要相信我!”明珠一本正经地道:“好歹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好朋友,你应该了解我是多么的正人君子!”
夜小玉喃喃道:“就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才觉得可疑啊……”
“我真的只是失手误伤!但是打伤了皇上可是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啊,所以我连夜跑路了……”明珠委屈地道。
“……那样算起来,皇上跟我都在诛九族的范围里,你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吗!”夜小玉用力一拍桌子:“难道说,皇上为了追你回去,才巴巴的跑到江南来?”
“正是,”花园的树影下,夜瀚飞缓步踱出,微笑道:“其实我是跟明叔私奔而来……我这样说,你肯定不会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