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沈老夫人问起她，沈青琬立即把藏在袖中的卷轴拿了出来，把把她写的歪歪扭扭的“寿”字亮了出来，半点儿都不羞怯得说道：“祖母，你看看。”



    沈老夫人连忙赞了一声说：“写得不错。”



    明秋在一旁看了，如个不偏疼孩子的慈母一样笑道：“母亲，红琇也备下了寿礼呢。这孩子当真是一片孝心，媳妇儿都不知道，她竟然记得她外祖母的生日，还精心备下了寿礼。”



    沈老夫人就看向了沈红琇，沈红琇转身从跟在婆子手里接过锦盒。沈红琇原本木呆呆的脸上难得添了点儿得意表情：“祖母，孙女儿写得也是寿字。”



    说着，沈红琇打开了锦盒，从锦盒里面拿出了个画轴，而后小心翼翼的展开。但展开画轴之后，显现出的那个“寿”字，可比沈青琬写得歪歪扭扭的“寿”精致多了，竟是用好多个不同字体的寿字组成的一个大大的寿字。虽然字体看着还很稚嫩，但写得还算工整，看得出沈红琇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可惜功夫下得再多，做得也是蠢事。



    前不久沈老夫人过寿时，沈青琬给沈老夫人的贺礼同明老夫人一样，都只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寿”字。但沈红琇不过给沈老夫人绣了个带着寿字的粗糙荷包，与如今沈红琇送给明老夫人的生辰贺礼先比，明显沈红琇送给明老夫人的生辰贺礼更加费心思。沈老夫人看着沈红琇如此厚此薄彼，怎能不心凉？



    而沈老夫人凉了心，即便再讨好了明老夫人又如何？沈红琇一年能见了明老夫人几次？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的疏远。再过几年，怕只剩下些面子情了。这样既因厚此薄彼凉了沈老夫人的心，又用距离拉远与明老夫人的情分。将来的沈红琇只能是孤身一人，任明秋摆弄。



    难怪明秋故意在沈老夫人面前，提到沈红琇送给明老夫人的生辰的贺礼了！



    明秋这样手段，上辈子也曾加在沈青琬身上，沈青琬很是熟悉。



    沈老夫人面上一僵，只是端着一家之长得风范，不好再这种小事上与小孩子计较。但沈老夫人的声音却放冷了几分，冷冰冰的赞了沈红琇一句：“真是个孝顺孩子。”



    沈红琇被明秋教导得丝毫听不懂沈老夫人的话中之音，就当沈老夫人是在真心赞她，面上就更显出了几分得意神色。原本直愣愣的眼睛甚至还瞟了沈青琬一眼，满是炫耀之情。



    沈青琬这时真猜不透沈红琇对她炫耀个什么？也不加以理睬，就转头对喜月吩咐：“今天乐晨跟着我去，你把我惯常吃的用的，都交给乐晨。别到时候，要用个什么东西都没有，让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看咱们笑话。好似我们沈家什么东西都没有一样……”



    明秋见到乐晨应了之后，就开始杂七杂八的收拾起东西来。明秋心口一堵，想道：这大包小包的带到了明家，才让人看笑话吧，哪有这样去出席宴席的？



    明秋虽乐于看着沈青琬出丑被人笑话，但却不像因沈青琬的出丑而牵连着她也受人耻笑。往后有着大把的时间，弄坏沈青琬的名声，还不连累到明秋她自己，何必再大庭广众之下惹人耻笑呢？



    明秋便慈爱的笑道：“琬儿，你外租母那里都有这些东西的。”



    沈青琬眨了眨眼睛，惊喜说道：“真的么？母亲？喜月亲手制的浆果汁外祖母那里也有？女儿坐着的丝绒垫子外租母那里也有？女儿用的象牙筷子外祖母那里也有？女儿喜欢吃的红豆马蹄糕外祖母那里也有么？还有……”



    明秋只觉得她心口堵得更厉害了，连忙伸手止住了沈青琬的话：“这些都不好带的。”



    沈青琬皱眉想了一下，委屈说道：“若没这些东西，女儿不好吃饭的，若是女儿在宴席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怎么办？女儿不想又哭又闹的。”



    这是威胁！



    明秋咬牙想道：难不成不应她拿了那么多琐碎东西，她就要在宴席上又哭又闹不成？



    沈老夫人听了沈青琬的话，心里转得却是另外个意思。沈老夫人只觉得沈青琬着实可怜，已三岁了还没出过门，就忍不住说道：“带着罢，琬儿已用习惯了。再则也不是一会儿就纠正过来的，先这么着吧，她才多大点儿，能有什么人在她身上挑错处呢？”



    沈青琬听到沈老夫人如她所想得那样说了这话，就连忙跑过去抱住沈老夫人撒娇道：“祖母真好，孙女儿会快快回来的，孙女儿这会儿就想祖母了呢。”



    沈老夫人轻拍了沈青琬的背，顺着沈青琬的话哀伤说道：“祖母也开始想着琬儿呢。”



    明秋真不想再看这对祖孙在依依惜别，就用力闭了下眼睛，抚着肚子缓了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



    沈红琇却是被帮着沈青琬收拾东西的喜月吸引住了目光，她不知沈青琬在身边养个这么美貌的丫头做什么？沈红琇虽也不喜欢芳姨娘与沈柔柳，但也不得不承认，芳姨娘与沈柔柳是少见的美人。可看着沈青琬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竟然与沈柔柳差不多好看。



    这还是穿着普通衣着，没有打扮过的。若是仔细打扮了一下，没准儿能越过沈柔柳去。



    沈青琬瞄到沈红琇在认真看了喜月，沈青琬知道这又是被喜月的容貌惊到了。当初沈青琬要留下喜月的时候，沈老夫人也不愿意，觉得喜月美貌太过，留在个哥儿身边都不是件好事儿，留在姑娘身边不是要把姑娘压下去么？往后若是沈青琬成了亲，喜月这么貌美，怕也是要生事。



    但沈青琬就是喜欢看喜月的样貌，其实不止喜月，连着乐晨与欢星的容貌都是很好的，反倒是沈青琬这个做主子的没有丫头们美貌。但上辈子，沈青琬在晋王麾下，见多了又臭又硬的士兵。既然重生，沈青琬就希望她能被一群又香又软的美人儿围着。许是沈青琬上辈子被毁过容的缘故，她虽爱美人儿，却丝毫不在意了她自己的容貌，也就生不出什么嫉恨之心。所以就算沈青琬的容貌被丫头压了下去，她并不觉得什么。



    沈红琇看了一会儿美貌的喜月，就依旧垂下眼睛。即便沈红琇再好奇沈青琬身边为什么会貌美的丫头，她也不想去问、最后若是沈青琬吃亏了，她还可在一旁看了热闹，她为什么要管害了她生母姓名的臭丫头呢？



    待沈青琬收拾齐整了她出门要备好的衣服，明秋已等的十分不耐烦了，面上惯常带着的温和面具已经有些有些戴不住了。明秋匆匆与沈老夫人别后，也不再回头看了一直把沈青琬送到院门口的沈老夫人，就立即带着沈青琬与沈红琇上了马车。



    明秋一上马车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睛假装听不到沈青琬东问一句西的碎碎念。这也是就是明老夫人过寿，她虽有孕在身也避不开，不能不去。不然再好的事，她这刻也宁愿推了，不愿再和缠人鬼沈青琬一道。



    但想到这出，明秋突然一惊，她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畏惧了沈青琬的态度？明秋想到这一处，就睁开眼睛看着安静下来的沈青琬，就见到沈青琬正撩开车帘子如个正常的幼童一样好奇的看向外面。明秋就又重新合上了眼睛，觉得她是多虑了，还是沈青琬太过顽劣，绝不是沈青琬在故意整治她。



    沈青琬仔细的看着外面，瞧着外面市井买卖处处都觉得有趣。沈青琬上辈子很少出来，即便偶尔出来几次都坐了马车，且沈青琬也不敢这么样掀了车帘子看了外面。待京都被晋王攻破后，晋王也没有用心经营，市井就凋零下来，沈青琬还从未见过京都这么繁盛热闹的样子。



    上辈子，沈青琬虽然没有看到最后晋王与睿王相争的结局。但沈青琬了解晋王徐长期，晋王虽然手段狠辣擅长领军作战。但比起睿王，晋王还是失去了些民望，这也因于晋王太过毒辣的手段。更何况睿王身边还有个百家争娶的沈云瑶了，若再无其他敌手，睿王卫钊是极有可能胜了晋王徐长期的。



    但沈青琬就不知道沈云瑶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做了皇后。小小侯府都那么多争斗，更何况皇家？能有几个无怨无恨得以善终的？睿王当真就对沈云瑶如传说中那样情深一片么？



    沈青琬想着前世之事，马车就缓缓行到了明府。



    上辈子沈青琬来明家的次数太少，只知道明家是怎样个有名儿的世家，并没有仔细看了明家如何。沈青琬这世就打算仔细瞧了，一到了明家，沈青琬就感觉到明家确实与沈家不同。明家比沈家的府院大得多，府中布局也比沈家精巧，就小池塘里偶尔跃起的鲤鱼，似乎也要比沈家长的肥胖一些。



    但景色都是上辈子的旧景，并什么可值得惊奇的，主要是看着院子里的人事。办这么大的事儿，没见到一个明府里的丫头婆子慌乱的。进了门儿就有婆子指引着换了小轿，再坐了小轿子，进到内宅就另有旁人来指引。一个个丫头婆子好似做过千百次这样的差事一样，让人挑不出一点儿差错来。



    由微见著，这难不成就是传言中的大家世族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