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上辈子颠沛流离的时间久了,沈青琬并没有换个地方就睡不着觉,被伺候着洗过澡换过衣服,沈青琬就睡了过去。许是被沈青琬能生事的恶名头吓过了,吴氏倒是真觉得沈青琬省事多了。且有因着沈青琬的几句话,让以为吴氏薄待沈青琬与沈红琇的明晁,转过心思赞了吴氏几句,让吴氏更觉得沈青琬好相处。
待到沈青琬第二天起来,就见着欢星与喜月已到了明家。与喜月、欢星一同来的,还有个刘妈妈与两个大丫头,且带着一车的东西。这是彻底把沈青琬在家里如何作威作福的流言给坐实了,便是一直怕沈府不够疼着明禾留下这两个女儿的明老夫人,也很是诧异,当下觉得是沈老夫人故意做出来给明家看的。待看到运过来的物件儿都是半新不旧的,明老夫人才信了沈老夫人是真的疼爱了沈青琬,明老夫人就不由得松了口气。
沈青琬瞧着刘妈妈来的时候,耷拉着眉毛,就知刘妈妈这是被沈老夫人当做个稳重的人特意打发来了。沈青琬就忍不住对刘妈妈玩笑道:“如今刘妈妈是我身边的第一婆子了呀。”
刘妈妈摸了下她满是褶子的脸,依旧耷拉着眉毛,哀声回道:“姑娘说这话简直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还做不得第一的。”
沈青琬大笑道:“妈妈惯是这样谦虚啊。”
眼看着刘妈妈面相更苦,沈青琬才不再笑话刘妈妈。带着乐晨、欢星、喜月三个小丫头,并刘妈妈与两个大丫头如在沈家一样,一面观察着明晖的动向,一面在明家到处玩乐。起风了就去放风筝,无事了就去池边捞鱼,便是有时坠点儿蒙蒙细雨,沈青琬也能带着丫头们举着伞在外头踩水花玩儿。
明家并不是明家嫡系一支独住,因明老夫人惯常是的怜贫惜弱的人,明家还带了些旁的亲戚与明家旁支在一处住着。沈青琬在明家住了一两日,就勾起了几个年纪小的姑娘少爷的玩心。招了几个年纪大的,知道规矩了的姑娘的鄙夷。但有明家的规矩束着那几个年纪小的,也不敢着沈青琬一道放肆的玩儿。那几个年纪大些的,也因规矩束着,惧着沈青琬的身份,不敢露出鄙夷神情。
沈青琬舒坦得玩闹了两天,才得到了一点儿明晖可疑的动静,那一天里,说是明晖责骂了好几个丫头,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随即沈青琬也得知了明晁明天要去赴宴的消息,说是有个姓徐的人家的长子满月。明天正是上辈子明晁遇难的时候,看来关于明晁的死还未曾更改。可让沈青琬意外的是,明晁竟然要赴的是徐家的宴席。
徐家?沈青琬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徐长期。略一掐算,徐长期确实也是这一年生的。沈青琬真不曾知道明晁上辈子竟然是赴徐长期的满月宴才遇难的,立时愣住了。前世今生,孽缘奇遇,众多情绪牵扯着沈青琬安静了半日,等到乐晨小丫头都觉得沈青琬太过安静,开始不安的时候。
沈青琬突然就眯眼笑着对喜月说:“你给我弄些护嗓子的汤药来,这几日里吵闹得太过,嗓子总是不舒坦。”
喜月皱了下眉头,说道:“不必吃药的,离家前跟厨娘学了一味汤,最是护嗓子的。”
沈青琬把喜月揽在怀里,笑道:“我的好喜月,你莫不是早就知道我有一日会吵得嗓子坏了,才学来的吧。”
喜月涨红了脸连连摇头,待看到沈青琬笑嘻嘻的样子,喜月就知道沈青琬这是对她开玩笑了。喜月才低下头,只红了脸抿着嘴笑,不再吭声。
沈青琬就一边抱着喜月,一边笑着对欢星挤眼睛:“喜月都长进了,你呢,曲儿唱得怎么样了?我嗓子坏了,正怕闷呢、”
欢星素来活泼跳跃,听得沈青琬一提,立即就在一旁扭着腰踢着腿,唱着连调儿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小曲儿。沈青琬歪在一边听着欢星唱得曲子,想着:大约就是明天了,明天可是要费嗓子的,不养好嗓子,可不行。
至于前世今生的纠缠,沈青琬既感叹过了,也就放下了。
当夜沈青琬踏实的睡了,至第二天清晨,听着明晖出了门。沈青琬就连忙起身,酝酿出两泡眼泪,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哭着跑去寻了明晁。明晁这时才穿好衣服,正准备领了小厮赴宴,就见到沈青琬自门外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大腿,开始嚎哭。
一旁吴氏看着沈青琬正哭嚎,眼皮子直跳,以为这是传言中沈青琬的拗脾气发作了,连忙说道:“琬丫头哭什么,快起来呀。”
沈青琬呜呜咽咽的抱着明晁的腿哭道:“舅舅不要走,舅舅走了,就回不来了。我娘说的,说舅舅回不来了。”
明晁虽让吴氏认真照顾着沈青琬与沈红琇,但他这个舅舅自诩为男儿,并不爱理后宅的事,也不是个会哄孩子。沈青琬来住了两日,也不见得与沈青琬有多亲近。这时,突然被肉团儿一样的沈青琬抱住,明晁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明晁刚要拿在在他亲生儿女面前的威严,又念及沈青琬是个亲母早丧的可怜孩子,偏他又不是个会柔声细语哄孩子的,就冷声问吴氏:“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那里短了青琬的?”
沈青琬立即哭道:“不是舅妈,是舅舅。母亲说舅舅今日要被人害了……让我来告诉舅舅,不要出门。”
明晁只当沈青琬说的是明秋,便皱眉说道:“三妹怎么会对你说这么。”
沈青琬抬头对明晁哭道:“难不成舅舅只记得青琬现在的母亲,不记得青琬的生母,舅舅的亲妹子了么?母亲却还记着舅舅,让青琬来告诉舅舅今日要遇险呢。”
明晁听到沈青琬说得竟是明禾,立时皱眉说道:“不要胡闹,怎能是你母亲?你母亲她……”
沈青琬也不擦了眼泪,哭得一脸泪水:“母亲在梦里告诉我的,她说让舅舅不要出门,说舅舅有难发生。”
明晁见沈青琬越说越荒唐,忍不住怒道:“胡闹,胡闹!你又没见过你母亲,怎么知道是你母亲告诉你的?”
沈青琬终于擦了下眼泪,定定的看着明晁,用已哭哑的嗓子说道:“舅舅,我见过母亲,母亲说她还抱过我呢。她说我的名字就取自‘绿筱媚青涟,娇荷浮琬琰’,对了母亲胳膊上还有块指甲大小的红痣。”
沈青琬就把她重生之处,见到明禾的事重新说了一回。
明晁听后才愣住了,即便是有人对沈青琬提到明禾的往事,却不能有人对沈青琬提到明禾胳膊上有个红痣这中私隐事。难不成,真是明禾托梦?
沈青琬见明晁信了一半,突然就对明晁笑了唤了声:“大哥……”
然后扯住了明晁的手,就倒了下去。
明晁听着沈青琬唤得那声“大哥”,仿若是明禾再唤了他一样。立即抱住了昏倒了沈青琬,见沈青琬昏倒的时候还紧抓着他的手,念及他与明禾幼年时光,不禁心中涩然。连忙让吴氏唤了大夫,来看看沈青琬如何了。明晁终究对沈青琬的话不敢全信,唯恐张扬出去,让沈青琬沾上些流言,只着吴氏悄悄的去办了,先不要对明老夫人说及这事。
可明晁既听到了沈青琬的话,又被沈青琬紧抓着手,必然无法再出门了。只得嘱咐个家奴,驾车去给京郊的徐家送去贺礼。
沈青琬本就是装昏,听了明晁的嘱咐,一面有些担心这个家奴遇险,白搭进去条人命。一面又希望明晖派得人把这个家奴认定是明晁,施手加害,那既可证明她所言非虚,又可让明晁去彻查了此事,让明晁往后都能有个防备。
沈青琬“昏”了近两个时辰后,就听得有家仆来报,说是去徐家送贺礼的马车被滚落的山石砸翻了,那送礼的家奴也是身受重伤。沈青琬听后,松了一口气,如今她只盼着那家奴无事,这事就算有个了结了。
明晁听了这话,半天没有言语。沈青琬闭着眼睛,也不知明晁是何表情。过了许久,沈青琬才听得明晁呜咽一声,悲声道:“竟是我妹救得我。”
说话时,明晁便抓紧了沈青琬的小手,咬牙说道:“快去找太医来,看看琬儿什么时候能醒。”
吴氏先是觉得沈青琬太过胡闹,后听得去送贺礼的马车竟然出了事。不禁想到若是明晁今日没听了沈青琬的话,去了徐家送贺礼,那该是怎样的结果?那她与她的儿女该怎么在明府过活?
想到这些,吴氏吓得也是腿脚发软,走不动路,颤声着个婆子去请了太医。
而后,吴氏回过身对了明晁说道:“若非老爷留在府中,那意外……”
明晁咬牙说道:“未必是意外,没听到刚才琬丫头说是有人害我么?且这几日没下过大雨,怎就有山石松动滚落?”
吴氏心头一惊,慌张的看向明晁。
明晁冷笑道:“把这事张扬开,若是有人故意为之,必然有所动作。我倒要看看,哪个人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