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柳与沈继科不愧为两父女,两个人对付亲人的本事是一样厉害的。沈继科能时常把沈老夫人气得胸口憋着一口闷血有苦说不出,沈柔柳也能变着法儿的在几天之内把芳姨娘气得病倒在床上起不来身。
沈青琬听到丫头来报说芳姨娘彻底病倒的时候,正在沈老夫人身边。
沈老夫人听到芳姨娘病了,只十分不耐烦的吩咐了婆子随便请了个大夫过来,然后又继续对着沈青琬皱眉劝道:“如今你这皮猴儿就闹腾吧,看你往后受了疼痛还怎么闹腾?早个几十年,我们也有姑奶奶学武,但那时是乱的时候。现在都安稳下来了,还学那什老子儿干什么。那几位学武的姑奶奶现在也没有见到教导后辈学武的。”
原来沈老夫人听到沈继科竟然给沈青琬寻来了个教武功的婆子,忍不住心底里暗暗骂了沈继科几句。但觉得沈继科总算惦记着教导了沈青琬,不忍心对沈继科说了阻止的话。沈老夫人就只能转头儿劝说了沈青琬,让沈青琬放弃学什么武功。
沈青琬却依旧笑嘻嘻的,凭沈老夫人什么劝说,拿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利诱,沈青琬都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沈青琬心道:现在是安稳下来了几年,但过不了几年,天下又要乱了。若没点儿武功傍身,岂不是去哪里都不自在?
沈老夫人使尽了手段,都没什么效果,最后只能无奈恨道:“父女两个一个样子,罢了罢了,往后吃到苦头儿,自然你就不会再跟着学什么武功了。”
沈老夫人嘴上虽那么说,心里却不由得盘算着怎么把沈青琬习武的事情遮盖住。毕竟哪个世家里都不喜娶个舞枪弄棒的媳妇儿。但转念一想,沈老夫人就觉得那挑剔儿媳的人家就算定下婚事了,沈青琬去了大约也要受气。沈老夫人想着就是沈青琬要嫁人,还该许个低一些的人家比较好,这样沈青琬才不会受欺负。
于是,沈老夫人的注意力就自沈青琬学武这件事上挪开了,开始琢磨着京中有哪个人家较为合适将沈青琬嫁了过去。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屡次向沈家示好的房家。房家门户比侯府能略低一些,但房伯远与沈青琬年龄相当。可沈老夫人又实在不喜房夫人为人,再想了旁的人家,又总能挑出短处来,不是内里藏奸,就是外有祸患。沈老夫人独自挑挑拣拣的,最后发现整个都城里面竟然没个能嫁的人家。
沈老夫人一生只沈继科一个儿子,虽有几个庶女,但只要嫁得情面上过得去,不让旁人说她这个做嫡母的刻薄就好了,哪会顾着她们婚后的日子会不会过得舒坦?沈老夫人还从未为个女儿家操心过亲事,就折磨独个儿挑挑拣拣的,险些把心都磨碎了。一直等到教导沈青琬功夫的婆子进了沈府,因听到明秋的胎依旧不稳,沈老夫人才把沈青琬这处的烦心事儿暂时撇开手。
沈继科寻来的婆子姓赵,人长得有些黑瘦,但目光炯炯,看起来十分精神。初次见面,赵婆子对沈青琬就丝毫不客气,打量了眼沈青琬,就立即说道:“姑娘先蹲两个时辰马步吧。”
沈青琬半句话都没说,立即就遵着赵婆子的话蹲了了两个时辰马步。两个时辰的马步下来,沈青琬的衣服就被汗津得透透的。但赵婆子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吩咐着:“再绕着马场跑上十圈儿。”
即便是学武功学骑马,沈青琬身边也有个大小丫头、婆子跟着。刚才沈青琬站完马步,就有丫头跟上来又是给沈青琬扇风又是给沈青琬擦汗,又是伺候着沈青琬喝茶的。
听到赵婆子连沈青琬歇口气的功夫都不给,急脾气的欢星就气道:“姑娘那么小,怎么经得住这么折腾?再说姑娘就说要学骑马射箭耍鞭子,没要有蹲马步又跑圈儿的。”
沈青琬立即皱眉对欢星说道:“住嘴,再多话就回去呆着,别跟在我身边了。”
欢星就不再敢说话,只嘟着嘴红了眼圈儿站在沈青琬身边。
赵婆子冷哼一声:“不把身子骨练出来,连弓都拉不开,谈什么骑马射箭呢。就是使鞭子也是又讲究的,有人能一鞭子打死个人,有人手腕子上功夫不到家,一鞭子连个人影都打不着。而且使鞭子就站着不动的使么?不得把下盘练扎实了?下盘不扎实,姑娘的鞭子还没甩出去,人家一个扫堂腿就能把姑娘撂倒了。若是姑娘只想学些花架子,那老婆子我教不了。”
沈青琬笑着说道:“我是个务实的人,不学花架子。”
然后,沈青琬就顺着赵婆子的话绕着马场跑开了。
欢星看着沈青琬独个儿跑着,嘟着嘴说:“姑娘一个人跑怪闷的,我跟姑娘一起跑着。”
赵婆子看着向沈青琬跑过去的欢星说道:“这小丫头的骨架子,看着倒比你们家姑娘身子骨适合练武。”
赵婆子说着,转头看了眼一旁的丫头婆子,见到还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赵婆子原先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工,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和先头的小丫头一样,是留给姑娘身边一起养得贴身丫头。
赵婆子便笑着说道:“你们不跟着去跑去,到时候让那丫头得了宠,把你们再挤下去。”
这两个小丫头正是喜月与乐晨,听了赵婆子的话,都觉得这赵婆子的心当真不好,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但两人都还是躬身行礼,乐晨先回道:“身为婢子分工不同,奴婢乐晨是专负责撒钱管账的,若是跟着跑,撒了一地藏在袖子里的钱,很不值得。”
喜月抿了下嘴唇,轻声说道:“奴婢喜月,是负责给姑娘做吃的,备好姑娘能用的一应物品的。还……”
喜月顿了下,才把沈青琬一开始给她们定下的分工,羞涩得说了出来:“还负责长得漂亮给姑娘看。若是跟着姑娘跑了,等姑娘歇下来,等不到要喝得茶水,吃不上要吃的糕点。再晒黑了皮子,让姑娘看不到奴婢漂亮的皮子,也是失职。”
赵婆子先是冷着脸盯了沈青琬带着欢星跑圈儿,觉得无聊,便起了看热闹的心,有意挑破了喜月与乐晨去嫉妒欢星。可赵婆子没想到她竟然得了这么有趣的话,赵婆子不由得去看了眼那有着“漂亮皮子”的喜月,心中一叹果然漂亮水灵,这若是不是留在沈府里做了丫头,不定要流落到哪处受罪呢。只不过就听着公子身边留着漂亮丫头,倒没听过姑娘身边养着这么漂亮丫头的,真是件怪事儿?
赵婆子再去看了那叫乐晨的小丫头,见乐晨模样虽不及喜月几分,却也也是好模样,而且瞧着性子也稳重些。赵婆子再回想起刚才跟着沈青琬跑圈儿的小丫头,也是个活泼可爱的样子,便笑着问道:“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她又管什么?”
既有赵婆子的挑拨在前,乐晨与喜月就不得不多防备着她,怕说了什么话不对,就被赵婆子转头儿去添油加醋的拿去挑拨了欢星。乐晨与喜月倒不怕欢星被挑拨了闹事,她们三个刚被提上来的时候,也有许多人嫉恨她们三个,生出许多事。欢星她中了几次招,被沈青琬罚了好几场。欢星虽为人直爽有些死心眼儿,却经过几次罚,也能看明白哪些事儿是有人故意设的圈套了。只是欢星是个直脾气,听了些话就忍不住火气。她若知道赵婆子故意挑拨是非,少不得要跟赵婆子犯冲。
如今赵婆子是来教到沈青琬的,身份地位与旁的婆子不同,若是欢星顶撞了赵婆子,最后还得是欢星吃亏。欢星吃了亏,乐晨与喜月心里也觉得没意思,两人就有意不答赵婆子的问话。
乐晨与喜月不答话,一旁的刘妈妈想着如今这头号管事婆子,她不做也得做了,就僵着老脸笑着回道:“欢星平日里负责给姑娘抓鱼,抓鸟,唱曲儿,骂人。”
赵婆子听后笑了起来:“难怪刚才她刚刚说话顶撞我,原来是专门负责捣乱的。”
刘妈妈就继续僵着老脸笑道:“小姑娘瞎胡闹,老姐姐别放在心上。”
赵婆子本不爱做这个活,觉得大户人家的姑娘,哪有几个真心学功夫的?不过一时兴起玩着,偏又在家中受宠,家里让着她罢了。只不过赵婆子实在推不开沈继科的人情,才过来陪着沈青琬玩闹两天。但赵婆子却没想到,竟然能碰到这种乐事儿,心中觉得沈青琬虽看似胡闹着,但却把三个小丫头制衡得不受挑拨,亦不争宠,倒是难得。
赵婆子就眯眼仔细去看了沈青琬,见沈青琬已经明显跟不上欢星了,却依旧咬了牙跑着,倒是一个诚信向学的样子。只是,这公侯家的女儿为什么这么想习武呢?就是学成了武,留作防身,挡住了贼人。那也算与贼人近身,落不下什么好名声来。搁心狠点儿的人家,许还会为保了全族的贞烈名声,逼着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孩儿自尽。
防身的武功对于她们,还不如有个能容忍丈夫三妻四妾的贤良性子有用。
那就只能说是将门无犬女了,赵婆子不禁苦笑着想道:往后这姑娘也不知道能许给哪家,去一展所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