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琬低垂下眼睛,转头看了眼徐长期,见徐长期竟也看向她。沈青琬见徐长期年纪虽小,但已面如冠玉,目如点漆,且别有一股子清冷气质,与他长大后的邪魅之气完全不同。
这会儿徐长期看向沈青琬,即便沈青琬心中畏惧徐长期的阴狠毒辣,却也由不得在心中赞了一回徐长期的皮相。
沈青琬犹豫了下后,笑着说道:“他不会害我。”
因沈青琬心中畏惧徐长期,怕话说得过了,让徐长期再生厌弃,就只说了这一句话。旁的人,若是逼急了沈青琬,沈青琬可用许多法子除了那人。
但对于徐长期,凭着他对沈青琬前世的恩情,沈青琬就无法下手。这会儿,虽然觉得徐长期对她将来许是个顶大的麻烦,沈青琬也无法想着如何用毒了断了徐长期,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能哄住徐长期,让他不要拿她为敌。
沈青琬只希望徐长期能记住她对他的救命之恩,能记住她对他的回护之情,往后能让徐长期对她手下留情。
这时沈老夫人也醒过神来,她见方才射箭的原是娉婷公主,还生怕沈青琬因伤了胳膊就闹腾起来,惹了她们不能招惹的人。这会儿见到沈青琬已与娉婷公主笑着说道:“这会儿说什么害呀不害的,忒吓人,不够是在一起玩闹儿么?”
娉婷公主本就不喜欢沈老夫人,这时听到沈老夫人说话,刚要张口驳斥,就见到远远来了一个宫女。娉婷公主见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就连连剁着脚对徐长期喊道:“你是真的要走?真的要去了沈府?宫里面什么没有?你去沈府做什么?我都没向母后告你的状。你……你……你凭什么敢欺负我?”
沈青琬听到这处也明白过来,娉婷公主这是对徐长期早就有意了。知道了娉婷公主对徐长期的情意,沈青琬就不由得对娉婷公主生出了些埋怨之意。她实在闹不明白,娉婷公主若是对徐长期有意,好生待着徐长期不是很好。若是生出了情意,也正好为她掐断了徐长期与沈云瑶的红线。
可如今这么闹腾,不是赵徐长期怨恨她娉婷公主么?那娉婷公主后来的为情牺牲,也是于事无补啊。随即沈青琬又想起徐长期许可能是奉仁帝血脉的猜测,不由得轻轻摇了下头,若果徐长期当真是奉仁帝的私生子,那凭娉婷公主对徐长期好也罢,坏也罢,怕都是没有用了。
这面沈青琬尚在为娉婷公主注定夭折的感情惋叹,那面娉婷公主已举起了手中弩弓,一边准本再次射上一箭,一边哭着喊道:“你要走,我就杀了你。”
沈青琬哪里能放过这再次护着徐长期的机会,连忙再次把徐长期挡在身后。可娉婷公主还未射出箭,就已被周臻挡了下来:“娉婷,不要闹了。”
娉婷公主跺了跺脚,瞧着皇后派来的宫女已经走件,就哭着说道:“连你也欺负我,你们都不是好人。”
随后,娉婷公主把手中的弩弓一抛,就转身跑开了。周臻看了眼娉婷公主,本欲追了上去,但跑了几步,又回头对沈青琬喊道:“你去看看胳膊的伤吧,应该没什么事儿,娉婷她知道轻重的。”
说完,周臻就向着娉婷公主跑了过去。
知道轻重?
知道轻重就不会拿弓箭在御花园里乱射人了,只是后宫凶险,娉婷公主有此行为,怕也是有人暗害,挑唆着来让她闹事给皇后丢脸。不然若是真要害死个人,干嘛跑到这御花园来,随便到那个角落里,弄死了也没人知道。
沈青琬想着就看了眼,给她们带路的宫女,见那宫女自出事以来也没说过一句话,娉婷公主的箭射了过来也不见她惊慌,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这件事里充作了什么角色?
沈青琬随后想到周臻,周臻这会儿尚是高高在上,但再过个几年怕是要跌落到地上了。其实沈青琬自从知道周臻的身份就十分疑惑,周臻身为皇亲怎么会在最恨卫氏皇族的徐长期手下谋事?但也不过疑惑了一瞬就转而想开了,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啊。
周臻的母亲康宁长公主虽也姓卫,但却也是被卫氏皇族给杀死的,他怎能不恨卫家人呢?
沈青琬歪了头想了一下,就看着周臻已跟娉婷公主跑远了。沈老夫人长出了一口,领着他们的宫女依旧面上带着浅笑,对沈老夫人等人说道:“老夫人,还得再往前走一走,才能看到梅花。”
沈青琬看着沈老夫人不情不愿的往前走着,因她之前曾经被徐长期撇开手,猜想徐长期不喜欢她亲近。刚才她对徐长期又扯又拉的,唯恐徐长期误会,沈青琬就低下声对徐长期解释着:“我刚才只是为了让你躲过箭,不是故意拉扯你的。”
徐长期抬起眼睛,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声说道:“我能躲过,你胳膊的伤需要找太医。”
沈青琬心里一凉,脸上一跨。得了,她这又是吃力不讨好了。徐长期可是真难伺候,上辈子他也没这么多事儿啊?虽然他又狠毒又暴虐,但也没听着他怎么为难了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难不成是他如今小孩子还没定性的原因?
沈青琬沮丧的低下头,瞄了眼胳膊上的伤口,就那帕子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轻声回道:“没关系,不过就是破了些皮。”
说完,沈青琬心里悲怨,就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想与徐长期拉开些距离。可她慢了几步,徐长期竟然也跟着慢了下来,仍旧在她身边走着。沈青琬真是摸不透徐长期的性子,就如受了酷刑一样,心中煎熬着,面上却一脸木然的走在御花园走。
所幸这种煎熬的处境并没有过了太久,不一会儿,就有声称是奉仁帝派来的太监领了太医给沈青琬治伤了。随后,那太监就立即送了沈青琬与沈老夫人并徐长期出宫。徐长期在宫中住的不久,留在宫中的衣服并不多,收拾出来,也就一小包的东西。
可奉仁帝赏下的东西多,不仅赏下东西,还赏下两个活生生的宫女儿与两个侍卫。皇后也跟着赏下了东西,连一些个妃子也声称怜恤徐长期赏下东西来。沈老夫人与沈青琬进了次皇宫,就如上哪个富户打了场秋风的穷亲戚一样,来时只带了一辆马车,走时却领着四五辆马车走。
沈老夫人经这一天的折腾,委实乏了。上了马车,宽慰了徐长期几句,说了几句让徐长期把沈家当做自家一样住着的话,就靠着个靠垫儿睡了过去。沈青琬本也打算睡了过去,可才准备闭眼,就看到徐长期正看向她。等触碰到她的目光,徐长期又不着痕迹的避开。
这是他在观察她?
沈青琬就打起精神,照搬着沈老夫人的话,对徐长期说了些让徐长期把沈家当做自家的话。而后,沈青琬才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沈青琬实在起得太早了,虽又徐长期在身侧,她多了些顾虑。但还是困乏得靠着马车睡了过去。睡也睡得不太安稳,隐约做了些梦。梦里似乎她变成了一只飞鸟,被困在牢中,突然一天牢笼打破,她正欲飞上天空,却被一只巨蛇咬住了翅膀。而后那巨蛇竟然化成了徐长期,是成年后的徐长期,又不大似上辈子的徐长期。
他有着上辈子成年徐长期的长相,却有着这一世年少徐长期身上带着的清冷气质。他轻轻把翅膀受了伤的她握在手里,低声说着:“这回飞不走了。”
沈青琬打了个寒颤,立即醒了过来,沈青琬一睁开眼睛就正好看到徐长期正盯了她。沈青琬仍记得梦中她被徐长期控制在手中,如何也飞不出去的挣扎和无奈。
沈青琬就不由得瑟缩一下,与徐长期拉远了些距离后,才定下心神,笑着说道:“你也歇一下?”
徐长期轻声回道:“你压到自己的胳膊了。”
沈青琬这才注意到原本她包扎完好的胳膊已经渗出血来,似乎经她这么一揉压,伤口比刚才被娉婷公主射伤时更加严重。沈青琬就端正坐好,把受伤的胳膊掩在棉袖子里头,笑着说道:“看来回去许重新包扎了。”
说起回到沈府,沈青琬就少不得想起了沈云瑶,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她说起来还真像是一出笑话,费了半天劲儿,又是救徐长期又是护着徐长期,许还不敌到了沈府,沈云瑶给徐长期的一个笑脸儿。
沈青琬心里面就难得对徐长期多了那么一丝怨恨,觉得徐长期真是白眼狼到家了。看起来奉仁帝对他还算不错,他都能把奉仁帝恨得挖尸掘坟。她沈青琬做得还真没奉仁帝,她能从徐长期手里面逃过一劫么?
自古红颜多祸水,更何况沈云瑶上辈子还是一顶级祸水,勾着徐长期上辈子都终身未娶。那这辈子,徐长期被沈云瑶勾搭着多忘恩负义一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