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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少年情思
    沈青琬话一应了下来,徐长期面上就露出了浅笑。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沈青琬不敢那么快就下了马车,等着徐长期先下了马车,沈青琬才扶着徐长期的左手也下了马车。



    沈青琬虽然还是不大能看得出徐长期的心思,但与徐长期相处的日子久了,沈青琬也隐约看出徐长期一直避着她去看他的右手。沈青琬是知道徐长期的右手少了一截手指,还亲手为徐长期包扎过,沈青琬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且沈青琬上辈子有张恐怖的丑脸,身上都是丑陋的疤痕,她上辈子都已看惯了,也不觉得徐长期的手有什么别扭。



    可徐长期作为一个样貌极好的少年,多介意一些他残缺的手,不喜旁人去看他的手,也不奇怪。



    但明明徐长期在对旁人时,并不介意显露出他残缺的右手,似乎独对了她遮遮掩掩。沈青琬忽又想到那****在皇宫之中试着牵了徐长期的手,徐长期随后就把手抽出,沈青琬当日所牵的手,就是徐长期的右手。



    难不成那日并不是徐长期不喜她亲近,而是不喜她触碰到他的右手?这是在她面前,因他的手有伤残,所以自惭形秽?一代枭雄晋王徐长期竟然也会自惭形秽?也会觉得他不如人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愿在她面前露出他的伤手?



    沈青琬心中为她的猜想异常惊讶,目光也就落在了徐长期的右手上。见徐长期一发觉她看向他的右手,就把右手藏在身后,沈青琬更加讶异,她所料的竟然都是真的。



    而徐长期为什么会在她面前露出他的缺陷?



    沈青琬心弦微动,她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她甚至不敢去抬头看少年模样的徐长期。她怕她猜中了,她不想她猜的是那样。若是真的如此,她怎能逃脱得掉?若是真的如此,那她当初就不该为了保住徐长期的一只手而救了徐长期。虽然沈青琬不希望沈云瑶与徐长期在一起,但她也不想从此自己接管了徐长期。



    徐长期这人,他的感情与他的仇怨一样,沾上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他上辈子能为了沈云瑶起兵造反,这辈子还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沈青琬相通这一层,忽然以前种种事都想得明白了,无论是那多嘴的八哥,是徐长期命人试出的蛋糕方子,还是徐长期要与她同住一个院子的意图。想明白了这一切,沈青琬突然觉得一阵头痛,只能用徐长期这时年纪还小,许将来能转了性子也不定的话来安慰自己。



    沈青琬这时也不敢太贴近徐长期了,状若不经意的把扶在徐长期左手的手收了回来后,沈青琬就干咳一声,做出一个顶规矩的大家闺秀模样慢吞吞的在徐长期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小心得往自己的院子走。



    没走两步,沈青琬就见到房夫人气冲冲得自沈老夫人的院子的方向走了过来。房夫人这日穿着华美但面上的表情实在难看至极,似乎在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受了些闲气的样子。房夫人甚至在见到沈青琬气得轻摔了下袖子,扫了眼徐长期与沈青琬,冷笑道:“男女同行,不知廉耻!”



    沈青琬立即回道:“房夫人是气得疯魔了吧,你在旁人家中口出恶言,是怎么个规矩?这也是在旁人家中做客的道理?”



    房夫人气得用手指着沈青琬说道:“你竟然如此目无长辈!”



    沈青琬还为说话,徐长期已抿嘴笑了一下,说道:“听说房大人的官职又降了一级,夫人如今身上的品级也是没有了。如今夫人一普通民妇,竟然敢公然自责一县主一侯爷?”



    房夫人闻言微微一愣,再看徐长期年纪小小,但面上表情狠戾。原本今天是又准备向沈老夫人提亲的,但才说了两句就被沈老夫人挡回。且沈老夫人不仅挡了回去,还语带讽刺,说如今房家日渐衰落才念起恩情,若是房家飞黄腾达,绝无可能再记挂什么恩情。



    以往沈老夫人虽无意结亲,但也都顾着些面子情分,并不直言讥讽。房夫人没想到如今沈老夫人竟然丝毫不再估计着往日的情分,出言讥讽于她。这让近些年都要在宅院里忍受那些房大人新纳的妾室给她的闲气的房夫人实在难以再继续忍受。



    且若是房伯远求了她,有意去娶了沈青琬,在房夫人自己心思里还觉得沈青琬配不上房伯远呢。哪家姑娘小小年纪就练什么鞭子武功的?哪家姑娘像她这么直接能骑马上街的?又会有哪家姑娘像她这个样子容不下个容貌出色的丫头的?



    沈青琬放了乐晨她们三个丫头卖身契的事,虽然各类的猜测都不少,但在房伯远心里,就只是沈青琬嫉恨乐晨喜月的容貌,才不愿在身边留着她们。在房伯远的意识里,美人儿都该留在院中细细的疼宠着,这么放她们出去沾染俗事俗务才是白白糟蹋了美人儿。



    如今又气又恼的房夫人听了徐长期的话,心中虽还恼恨,却也生出了几分惧意。只用手指了徐长期与沈青琬二人,口中说了几声“好啊……好……”,就转身离去。



    沈青琬瞧见她这是惹恼了人,就趁势在徐长期面前故意贬低自己:“我的脾气一直都不大好,就别糟蹋人家房小公子了,房夫人应该惜福才是,她气什么啊?”



    徐长期听了这话也不气恼,只将右手依旧负在身后,对沈青琬抿嘴笑着。沈青琬看着徐长期的表情,也不知她的话起没起得了什么效果,就继续在徐长期面前数落着她的缺点,连早年戏弄刘妈妈的事都冠上个不敬老者的名头儿说给徐长期听。



    徐长期听后却依旧笑着,用白皙如玉的左手轻轻捻摸着腰间的丑荷包,微红着脸说道:“原来你做了那么多恶事啊?我都记下了!”



    沈青琬听着徐长期的话音不对,怎么似他在欢喜着似的。沈青琬再看那丑荷包,更是心头一颤。那荷包正是前些时候沈青琬绣的,那两只丑丑的水鸭子再无人能绣得出来。



    沈青琬见了这荷包,因多少知道些徐长期的心思,看着那荷包就跟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似的,恨不得把那荷包即刻即刻抢来,或烧掉,或剪了。这还是个荷包,她沈青琬往常有做了多少亲近徐长期的举动呢?很多不仅仅是与礼不合的,更多的像是一个略动了情愫的小姑娘在对了她的小情郎撒娇卖憨呢?



    往后沈青琬就是在推脱,也成了个骗了纯真小男孩儿感情的恶婆娘了,到时候她若再不从与徐长期,那她成个什么样的人?徐长期心里定然以为她是个三心二意的,气恼之下若生出恨意,把她活剐了几次都能做得出来!而她此时若慢慢疏远,是否能淡了徐长期的心思,不知还来得及么?



    可想到那个心心念把她与徐长期凑成一对儿沈老夫人,沈青琬又是一阵头疼。沈青琬离开京都的心思更加重了,此地凶险非常,她还是早走微妙!



    沈青琬心中转着各种心思,与徐长期别后,就走到她的院子门前。才跨过院门槛,沈青琬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徐长期一眼,就见徐长期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站在门外,面上不舍的表情还未收回。看到她回过偷来,徐长期立时面色涨红,胸膛微微起伏。



    沈青琬站得这么远,似都能感觉到徐长期身上散出的热气来。



    沈青琬看着徐长期,看着幼年失去父母,身世诡异的徐长期。想着他长大后嗜杀成性,恨卫氏皇族入骨的样子。还有在她仓皇逃命时,见他在马上轻笑的样子。许还有些她见过,但并未记起的样子。



    最后沈青琬所想的徐长期的样子,竟然是她从来都未见过的,徐长期兵败之时,身负重伤仍然仰天笑道:“天下人皆负我,我便杀尽天下人。”



    那时,他该如现在的徐长期一般,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站着。



    沈青琬想到这处,突然呼吸一窒。她所以为的徐长期,不过是她所以为的。徐长期到底是什么的样的人,她都不能确定了,甚至连徐长期上辈子是否真的喜欢过沈云瑶,她都不敢确定。而今世的徐长期,不许过是个怕她对他生了嫌弃,一直努力把残缺的手藏着掩着的孩子。



    沈青琬心头就软了下来,想着不管徐长期对她存的是什么情分,且往后不做改变,那就从了徐长期又何妨?左右她跟哪个男人都差不多,跟了徐长期又怎么样呢?徐长期上辈子对她有恩,这辈子就还徐长期个称心如意吧。



    沈青琬心头一软,话就跟着软了下来,她笑着说道:“你先走吧,我明天再去见你。”



    徐长期点了下头,然后才抬起头来愣愣得看向沈青琬,见沈青琬笑容清浅,却似比往日多了几分认真的样子。虽沈青琬未说了什么,徐长期心中却隐隐的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