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从村里带出来的东西,堆满了一屋子。孩子们吵啊闹啊笑啊,成了领事馆宿舍最热闹的一间房。
群英想在门后钉上几颗钉子挂衣裳。可那红木门,很难钉进钉子。
玉恩对母亲说:“妈,别在木门后钉钉子了,这么好的木门,锤烂了可惜!”
“你是不是怕法国人还会回来?”群英笑着问儿子。
“我总觉得这么漂亮的房子,以后会有用!”玉恩回答。
有时候群英觉得儿子的想法总是有些怪异的,但她见儿子阻止,也就停下了手上的活!
群英把搬家的事理顺后,她抖动一下那已很粗糙的双手,觉得还算灵巧,想到对面河的街上去开一家裁缝店,挣钱养家糊口,不用靠女儿女婿养活。
群英刚把想法说出来,女婿就强烈反对,玉梅也不同意。
群英奇怪地问:“我靠自己的手艺挣钱,怕什么?”
杨家宝和玉梅低声下气地劝母亲,让她明白,如果开裁缝店,对他们的影响很大,他们宁可全部负担母亲和弟妹的生活费用。
张柳知道群英的想法后,也劝群英不要开裁缝店。她说现在对地富和有钱的私营业主打击力度那么大,万一被“大帽”扣上那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如果觉得老是用女儿女婿的钱不好意思,那帮她带两个双胞胎儿子,她私下给一些钱,这样就不用靠女儿女婿那么多!群英听了张柳的话,想想也是,不再提开裁缝店的事了。
世上的事真是讲不清楚,当初张柳帮群英带孩子,现在群英帮张柳带孩子。张柳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很可爱,每天群英背一个抱一个到领事馆宿舍门口晒太阳,住在附近的街坊喜欢逗他俩玩。张柳和老李工作忙,但他们还是常常到领事馆宿舍看孩子。
群英到龙州镇生活后,脸没那么黑了,又恢复了浅浅的麦色。居然还有几个条件不错的寡公佬托人来求婚!有一个寡公佬每天都等在利民街码头,呆呆地看着群英走下码头到丽江边洗衣裳。但群英为丈夫守寡的心意早定,不管什么人来求婚,都挡回去。
群英听八角乡的人说玉科的父亲因受不了羞辱和批斗,在家里上吊自杀了。玉科的媳妇回娘家改嫁给了贫农,玉科在贫下中农的监督下劳动。
有钱人和地主被斗被打后自杀,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连不少老百姓都承受不了压力,自杀之事常有。有位老妇,因解放前因太过贫穷,叫子女搓炮挣钱补贴家用,被民兵拉去批斗,说是剥削子女,回到家上吊自杀了。
群英因为戴着国民党军官臭遗属的“高帽”,到镇上生活后,也常被街道委员叫去,要她交待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还有人怀疑谭汉才并没有死,而是装死,然后改名换姓潜伏在大陆。街道委员还来群英的住处搜查,看能不能查到谭汉才装死的证据。查得她差点都不想活了。
罗韦德的父亲因为被定为地主,受不了打骂,自杀了。罗韦德强忍悲痛,拼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