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最喜欢和一个住在附近叫胡秋的小女孩玩。胡秋的母亲是越南人，叫阮明明。在她生下胡秋不久，丈夫就死了。她到中国赶圩时，认识了现在的中国丈夫。龙州和越南交界，两国的老百姓相互间嫁娶是很正常的事。她带着女儿胡秋嫁到了中国，和丈夫在龙州镇安下了家，俩人一起在马车队赶马车。



    阮明明蒸的卷粉特好吃，每次她蒸粉，街坊一闻到香味，都抢着去吃。群英也爱吃，久不久还拿白米去打浆后叫她帮蒸，让孩子们过过嘴瘾。



    阮明明的娘家在中越边境线上，群英和几个街坊还跟她去玩过。越南和中国是山连着山，水连着水。越南人和龙州，凭祥、大新、宁明等地的老百姓在外观上区别也不大。群英进到越南，都没有到异国的感觉，只是觉得那里的房子比中国房子显得细长一些，装饰上带有些法国情调。那是法国多年的殖民统治留下的印记。



    很多家庭妇女都到街道办的商店或小手工业坊做工，连江秀娟也去了。群英本来也想去，可女婿杨家宝说玉梅快生孩子了，生产后很快就要上班，孩子没人带怎么办？群英只好抑制着靠劳动挣钱的渴望，还是围着厨房转。不过群英可是挣钱的能手，玉梅生下女儿杨桂芳后，她带着外孙女，有空悄悄帮熟人做衣裳挣些手工钱。她还在后院养了一头猪和一大窝鸡。到年底，杀了鸡，一家人围着吃得满嘴流油。卖了猪，一叠钞票收进荷包。



    手中有了钱，群英想在龙州镇买房，因为儿女逐渐长大，不可能依赖女儿女婿一辈子。



    岳母在家帮别人做衣裳挣钱，还要在龙州镇买房，杨家宝很是头痛。虽然他出身好，又是南下干部，可也不得不小心呀，现在运动那么多，一不小心就被扣帽！但他不敢跟岳母争吵，低声下气地说道：“妈，现在正是整风的时候，你拿钱出来买房，别人可能会怀疑你收着很多钱财，不但会查你，可能连我和玉梅都被查！”



    玉梅也动员母亲别买房，她现在也被查怕了。



    群英心里埋怨道：“怪不得说养女没用，果然也没用！嫁过去才几年，就不帮自己的妈而帮丈夫了！”为了买房的事，群英对女婿产生了不满情绪。明知道女婿喜欢吃面食，专门天天煮米饭，玉梅叫她做些面食也不理。群英还跟街坊说有女都不要嫁北佬，过年过节不杀鸡不杀鸭包些饺子算过年了！



    这天，群英正在喂猪，江秀娟跑来告诉她：“因为现在搞什么‘整风运动’你女婿被人贴大字报点名批评了，说你在家帮别人做衣裳赚黑心钱，还搞家庭副业，他都不制止你，怀疑他思想变色了？”



    群英听了，呆了半日。想到杨家宝如果不娶玉梅，以他南下干部和出身贫农的身份，在单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而且没有他，自己一家还在乡下务农。她望着才开始长膘的猪，流下了泪。她冲到房内，找出一把尖刀，对着猪的脖子刺去……



    猪肉留下一些自吃，其余的都送给了街坊，她要堵住街坊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