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恩回到家,他没把这事讲给母亲听。他怕这次招工不得,又让母亲伤心。
桂中钢铁厂下了在龙州招收新工人的名单,名单上有谭玉恩的名字。群英知道这件事后,愣了半天,喜极而泣,叫玉安快去找玉恩回家。还对哭着闹出去玩的玉梅的儿子杨桂忠说道:“你大舅舅得去当工人了,你要笑喔!”
姐芬知道玉恩得去桂中钢铁厂工作,酸溜溜地对街坊说:“这样的出身,桂中钢铁厂都要,政审都不严格一些!”
江秀娟说:“姐芬,桂中钢铁厂要人是去做工,不是拿去搞阶级斗争的。他们连一些读过书的地主崽、富农崽都要!”
“真不知桂中钢铁厂筹备组的人有没有点政治立场,听说来招工的姓赵那人小小年纪就在资本家办的机械厂当学徒,难道没受过资本家的压迫吗?”姐芬嘴里嘟哝道。
潘阳光知道玉恩要去柳州当工人了,对玉恩说:“其实你画画很有天赋,能再跟我多学两年就好了!算了,现在这形势,当工人比当画家好!”
去桂中钢铁厂工作的新工人站在来接他们的大卡车上,嘴里唱着“卡秋莎”,好像上战场一样和亲友挥手告别。玉恩手里抱着母亲送给韦叔和韦婶礼物和自己的行李也向家人挥手。群英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眼泪又流下来了,那是高兴的眼泪。
玉艳读完小学,考不上初中,在家帮母亲做事。群英见玉艳渐渐长成一个大姑娘,当初在柳州答应把玉艳嫁给韦叔儿子的承诺就涌上了心头。她对玉艳说:“玉艳,有空我带你去柳州玩几天!”
“妈,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嫁给韦叔的儿子?”
“是啊,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关照,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做人要知恩图报!”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搞童养媳?如果你硬要我嫁给韦叔的儿子,我就去政府告你!”
群英听玉艳这样说,心里难过极了。都是女儿,玉艳和玉梅不同,经常顶撞母亲,也不怕母亲难过。
玉梅跟母亲说现在韦叔韦婶的家庭的成份好,我们家又是这种情况,说不定他们还嫌弃我们咧!是不是先写一封信去试探他们的意思?
群英听了玉梅的话,觉得她说得有理。于是给韦叔写了一封信,信上问他们是否安好,还说准备带玉艳到他们家拜见韦叔韦婶,言下之意就是当年的承诺她不会反悔的。
韦叔和韦婶很快来信了,说家里一切都好,儿子很勤快,每天和他们一起种菜。在信中还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包办婚姻,以前童养媳的事不要再重提了,如果有空,带玉艳来玩玩就算了!
群英看了韦叔韦婶的回信,又哭又笑的。喜的是玉艳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丈夫了;悲的是连韦叔韦婶都害怕和国民党军官后人结亲,可想自家人的身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低等。
玉艳知道和柳州的婚事告吹了,高兴地跑出门去找女伴玩。群英望着女儿的背影,心想有什么值得乐的,有个国民党军官的父亲,以后找人家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