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恩在柳州,有时看到以前抗战时桂系国.军修筑的军事工程遗迹,不禁走过去抚摸着。这些军事工程遗迹让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抗战时的艰苦岁月、想起了当年到他家和父亲热烈讨论战术的国军官兵……
春天来了。龙州虽然四季景物的变化不明显,但春天里,花开得还是比往常多些。
群英抱着外孙,小声地唱着歌哄他睡。她望着天上洒落的细雨,心想如果她还在农村,现在已插完秧了。
街上传来敲铜锣的声音,姐芬那个大嗓门传来:“街坊们,现在很多害虫在啃我们的秧苗和树木,上级紧急通知,要全民投入捉害虫的战斗!”
玉梅回到家,对玉安说:“小弟,你帮姐把家里那个煤油灯拆掉挡风玻璃,姐晚上要和单位的人到田里帮农民烧虫!”
“把家里那个铜盆带去放在煤油灯下,接住烧掉翅膀的虫交给领导!”群英交待女儿。
“妈,我也想到了!”玉梅说。她在单位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就因为父亲的关系,因此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
“造孽啊!”群英叹了一口气,悄悄对玉梅说道,“麻雀是吃虫子的,毛主席真的不懂吗?”
“妈,少说两句!”玉梅望了望门外,见没人走过,才放心。
群英心想:“怎么好像又回到日本鬼子占领时代了,连大声说话都怕了?”
群英见到玉科了,他是在乡民兵监督下挑公粮送到镇粮库。他因是地主崽,在村里干着最重、最脏、最累的活,每逢运动还得接受体罚和各种人格的羞辱。群英不敢叫玉科到家里喝碗粥,她早已变成缩头乌龟了,哪敢再跟地主崽来往!
玉恩所在的桂中钢铁厂虽然以生产为主,可政治也时时讲日日讲。因为父亲的关系,玉恩总是低头做事,更不敢写“入党申请书”。因为他看到有些人本来平平安安的,自写了“入党申请书”,党组织有发展意向,一调查三姑六婆,发现有问题,马上受到牵连。
姐芬通知居民到街头大榕树下开会。她描述的共产主义社会给街坊听:“早上起来有牛奶和鸡蛋吃……”
玉安忽然笑道:“明天我拿一个煮熟的鸡蛋到田里挤点母牛的奶一起吃,那不是实现共产主义了?”
街坊大笑起来。
姐芬喊道:“葛群英在哪?怎么不管儿子?”
“她带外孙到医院看病了!”有街坊在下面叫道。
“那谭玉艳呢?”姐芬又问。
“刚刚还在,现在不知上哪了!”有人回答。
玉艳来到会场不多久,就和女伴溜去玩了,她这年龄的人,玩还没玩够,哪愿参加这种政治会呀!
姐芬让玉安搅得心烦,讲了几句,就散会了。
二叔到龙州镇找群英,他来是求群英给他点粮食,因为他们快饿死了。村里办起的公共食堂开头任吃,现在公共食堂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吃,村里人连芭蕉根、树皮、浮萍都吃了。
群英想着这事真是荒唐,农民种米都没有米吃!她米缸里的米也不多了。她和孩子是城镇户口,每个月得到一定量的粮食,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由于平时她总让给孩子们吃,现在身子都有些浮肿了。但她面对二叔的哀求,毅然分了一些米给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