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听了父亲的话,对母亲说:“妈,做一次爸常念叨的八角乡素馅露水汤圆吧!”
“傻孙女,有肉吃谁不愿吃肉呀!”群英笑着对木棉说。
“她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等我做了素馅的,她还是会拣有肉的吃!”农容笑着对家婆说道。
玉恩听众人说笑,心情舒畅,多吃了几个露水汤圆。
半夜,玉恩觉得心中堵得慌,推醒妻子。农容拉亮电灯,看到玉恩面色铁青,忙叫木棉起来,和她一起扶父亲去医院。农容叫家婆不用去了,她和木棉一起去就行了。群英望着媳妇和孙女扶儿子出了门,追上去用衣袖帮儿子擦了擦不断冒出来的冷汗,还握了握他的手。她望着儿子,不知为什么心中很是不安。玉恩自从病倒后,上医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她却心神不定。
玉恩坐上自行车后座,由木棉扶着,农容在前面推着自行车。天下着毛毛细雨,半夜那刺骨的寒风吹得玉恩直抖。木棉见父亲这样,鼓励他:“爸,快到了,坚持住!”
原本玉恩正渐渐软瘫下来,听到女儿鼓励的话,神情又清醒些。他看到木棉用力扶着他,苦笑了一下,对木棉说:“你应该投胎到好人家去,当我的女儿受苦了!”
“我们是父女,这是天意!”木棉答道。
“怎么有点像崔道公佬的口气,当初他应该收你为徒的!”玉恩轻笑道。
农容正推得满头大汗,听到父女俩还有闲心开玩笑,说道:“别笑了,赶去医院要紧!”
到了医院的门口,玉恩在妻儿的搀扶下,蹒跚走了几步,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告诉等在外面的农容和木棉:“谭玉恩因抢救无效,死亡了!”
母女俩都愣住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亲人就这么离去。泪流满面的农容把扑在玉恩身上痛哭的木棉拉起,对她说:“现在你回家去,在奶奶面前要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她累了一天,让她睡个好觉,明天再找机会告诉她!我在这里处理你父亲的后事!”
木棉骑着自行车在空荡荡的街面上穿过,偶尔看到几只老鼠在马路上横行。此时她害怕的不是孤身一人在街上,而是回到家怎么跟奶奶说。
木棉放好了自行车,擦干了眼泪,在黑暗中努力练习了个笑脸,然后才走上楼,用钥匙开门进家。她看到奶奶果然没睡,靠坐在床头,看到她进来,忙问她父亲的情况。
“没事的!”木棉的笑脸已练习过,装得还挺像的。
群英看到木棉那微笑着的脸,心才放下一些,对木棉说:“快钻进被窝来,我帮你暖好了被!”
“好的!”木棉快快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她哪里睡得着,只是怕奶奶发觉,拼命装着很快熟睡的样子。等奶奶轻轻打起了鼾,她轻轻擦了擦再也忍不住流下的眼泪。
天刚亮,农容已从早市买回了鸡、鱼、肉。她一进门,就急急杀鸡杀鱼煮肉。
群英原本想吃些粥后,就去医院看玉恩,然后上街卖她从龙州贩来的货。可她看到不是年不是节,媳妇一下买这么菜回来,却像是要做拜祭的供品一般,不禁打了个冷颤,有了不详的预感。陆续有邻居和一些工人进家,围坐在她身边问长问短,却绝口不提玉恩的事。群英更确定儿子已不在人世!白发人又要送黑发人,心剧痛着。但她没有流泪,低头从包袱里拿出准备拿来卖的一包山黄皮,对媳妇说:“玉恩很喜欢吃山黄皮煮鱼,你把这山黄皮剁碎,撤在鱼上吧!”
农容看到家婆说这话时,表情平静,也弄不清她知情没有。于是难过地说道:“妈,我跟您说,您别伤心……”
“不用说了,我已知道了!”群英淡淡地说道。
木棉再也忍不住了,扑在奶奶怀中痛哭,从学校赶回来的木荣也哭了起来。
旁边坐着的人默默望着这位阿婆,觉得她丧子都表现得如此淡定,真是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