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和玉艳知道大哥离开人世的消息后,也带孩子们赶来柳州。桂芳和桂忠因要照顾生病的父亲,没来柳州参加大舅父的葬礼。
玉恩火化后,群英呆坐着抽了半天烟,然后对围坐在一旁的媳妇、女儿说道:“我已想好了,我还是尽量赚钱养活自己,你们只要把孩子好好扶养成人就行!”
农容、吉利、玉艳听到母亲这样说,难过的心情不知如何表达,每个人都擦着眼泪。
站在一旁的木棉对奶奶说:“奶奶,我明年就毕业了,参加工作后,每个月会给您钱用!”
群英听孙女这样说,点了点头,对她说道:“以后世界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你们要在这片红土地上好好生活!”
木棉对奶奶说道:“明日我不用去学校,跟奶奶一起到市场摆卖货物!”
群英对木棉说:“好咧,和奶奶一起去,赚钱了做漂亮衣裳穿!奶奶还要买大房子!”
祖孙俩提着货物走进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摆开货物,提着嗓子大声叫卖着。她俩在菜市场里一点也不起眼,就像混在泥土里的两粒石子。她们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能有什么引人注目的?
群英路过南宁时,遇见韦升。韦升说南宁因规划商业区,他的住房划为拆迁之列,有关部门分了一套位于8楼的住房给他。他当然不愿意搬,因此住房被强拆了,连他的舅父水伯留下的一张八仙桌也让强拆人员打烂。现住得那么高,可怜他脚又有病痛,很长时间才能下趟楼来和老街坊聊聊。
群英想到从日军入侵广西至今,春婶的土地和韦升的房子经历的风风雨雨,摇头叹息。
住在基隆村的韦叔和韦婶先后去世,杨家宝和玉安病故,还有和群英年龄相仿的人也陆续离开了人世。群英因为梦想没实现,懒得关注岁月的流逝,一心扑在挣钱之事上,有一次在柳州,她在公共汽车上还居然给别人让座,忘记了自己早已是进入老年人之行列!
2003年,90岁的葛群英不小心跌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由已退休的两个媳妇轮流照顾。
经常劳作之人,忽然闲了下来,就闲出病来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伤心地对从柳州回龙州看她的木棉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两件事是:丈夫是抗战死的,她抗战遗属的身份至今没得到承认;第二件是购买一间属于自己住房,去世后可以停放棺材的梦想没能实现!
木棉安慰她说:“奶奶,总有一天,您抗战遗属的身份会得到正式承认的!还有您住过的这间54号水房也会因您住过而扬名!”
“这丫头,就会编故事!”群英对孙女笑了笑。
木棉又对奶奶说道:“我觉得您虽然没有那些什么郭大猫、冬梅小姐、蔷薇小姐等人那轰轰烈烈的人生,可您坚强地生活,在我看来,是不输于任何一个人的是传奇人物!”
群英摸摸木棉的头,笑道:“你总会编好听的话来安慰奶奶,如果你去写书,一定会有很多人看!”
“我准备利用业余时间把奶奶的故事写成书!”
“好啊,可奶奶的故事值得写得书吗?”群英笑了一下,问孙女。
“当然值得!”木棉流着泪说。
群英帮木棉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只希望我的子子孙孙过得平平安安就好,不要像我那样经历战争,经历痛苦!”
葛群英去世那晚,她嘴里不停地叫着一个又一个亲人的名字,有些早已不在人间,有些还好好地活着……
她去世后棺材是停放在龙州镇水厂54号水房那间空着的房子里。天空下着雨,房子又漏水,雨水飘湿了棺材。
很多街坊前来祭拜,还抢着要她用过的物品给小孩子用,希望能沾点她坚强面对坎坷人生及长寿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