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的时候，齐默特地把从两位师傅那里抱来的几坛酒，大部分都孝敬给了郑老教授。



    齐默还和郑老一起在那个解剖实验室的最里间，好好地喝了几场酒。



    这样的孝敬，终于成功地让郑老教授的酒虫给馋了上来。每一次见齐默，老教授总会吵吵着让齐默下次再多带一些酒来。



    从此以后，齐默的大学生活重新变得正常了起来。



    可是在人们看来，在这个大好春光里不谈恋爱的人就是一个怪胎，而常常在H医大里看不见人影的齐默，当然就是怪胎中的怪胎！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把很多课程都提前打理得差不多了的齐默，在泡完了H医大的图书馆后，已经开始去祸害C中医大的图书馆了。



    齐默在C中医大办了图书借阅证，还准备申请一个旁听证。



    三月的一天，齐默又一次来到了C医大。



    C医大复古风格的图书馆比起H医大的现代科技建筑，给人以迥然不同的时代感受，一个是有着电子化管理技术、国际医疗专著和学术资料充斥的现代医学集藏地，另一个是除了有大量的近现代中医学专著和一些西医理论著作外，还收藏了许多线装医学典籍，甚至还有一些孤本残卷的杏林宝库。



    齐默走过藏书库前半部分的学术期刊专柜，又走过一排排放着中医学理论书籍的书柜，直接走到了最里间的几排柜子前，找到一个分类索引柜，按照起始目录挑了几本，带着书向借阅处走去。



    这个时候的图书借阅处，正坐着一位一头花白头发的老人家。



    老人家看了看书名，没有说话，很平静地给齐默办好了手续。



    从此以后，每过几天，齐默就会来一次C大图书馆，也总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位老人家坐在借阅柜台里，一边看着书，一边给学生们办理着借阅的手续。



    这一次，齐默又带着几本中医学理论和古方集注，来到了借阅登记处。



    借阅处的老管理员，这一次看着齐默挑选的《救荒本草》、《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续名医类案》这几本古籍，不禁抬起眼来开口问道：



    “我在这个图书馆里十多年了，这批书是最少人借阅的书。十年前，每年的借阅量大约是十来次；五年前，每年的借阅量变成不到三五次；现在，每年难得有一个人来翻一翻！”



    看着齐默静静地听着，老人家继续说道：



    “很显然，这批书远远比不上前面那些书柜里的那批学术期刊，还有诺贝尔医学奖获奖人的西医理论书刊！可都是近十年来顶尖而且大热的医学理论！现代中医药大学里最热门的不是传统典籍，而是西医学的新理论著作。你说可笑不可笑？”



    “老人家，您这样一说，还真是有点可笑！”



    齐默听到老图书管理员的话，认真地回答道。



    “每一位学生都想走在时代的前沿，说大一点，就是都梦想着把中西医结合发扬光大，好像这才是现代中医学最时髦、最能出人头地的唯一正确的道路。难道现在的小孩子们都是不用学会爬就会走路了吗？”



    “老人家，谁又没有童年呢？年少轻狂时看着别人健步如飞，如果自己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快跑，摔了跤自然会知道疼。知道了疼也会好好地学人走路，毕竟人还没有进化到飞的阶段嘛。”



    齐默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说得好像有一点道理！”



    老人家的眼睛从眼镜片上方看过来，又盯着齐默说道：



    “你说这是知识更新淘汰的速度太快，还是现在的学风变了？”



    “老人家，不是淘汰的速度太快，也不是学风变了，而是社会变了！老人家您也别太担心，也许过几年，风气又会变回来了！这所学样附近不是有一所财经大学吗，前几年会计很热门，很多人都跑去学会计，结果后来会计越来越多，工作也不好找！于是会计专业又不那么热门了，人们又去学其它的专业了。”



    看起来年龄还小的齐默，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成熟而世故。



    “看来你很明白这些道理啊，所以没有去借那些书！”



    老人家又对齐默说道。



    “也不是啦，老人家，那些东西我全看过了！”



    齐默老老实实地说道。



    “全看过了？”



    老人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我不是这所学校的，我是H医大的，我的借书证也是临时的。前排的那些学术专著我们学校里都有。所以，对我来说，后面那些才是好东西！”



    看着老人家有些狐疑的神色，齐默赶紧说道。



    “这么说，你真是H医大的学生了。那为什么来我们医大的图书馆？难道仅仅是因为好奇？或者和那些没学会走路就想跑的学生一样，要来一个中西医结合？”



    老人家仍然有些不解地问道。



    “老先生，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齐默老实地说道。



    “很好，不好高骛远!”



    老人家再一次夸奖了一句，又接着说道：



    “小同学，请教你一个问题好不好？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书能提高借阅量吗？”



    “啊？”



    齐默感觉有些突然地啊出了声。



    “对啊，小家伙，你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难题吗？”



    老管理员摘下了眼镜，抬头看着齐默，再一次认真地问道：



    “老人家，有一个故事，想说给您听听，可以吗？”



    看着老人家认真的神色，齐默认真地问道。



    “好吧，你说说，我好好听听！”



    老人家神情专注地看着齐默说道。



    “这个故事是说，也有一家图书馆。有一天，图书馆管理员对馆长说，有些书很难借出去。馆长就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是因为人们不喜欢这一类书吗？图书管理员说，什么也不是，是这些书的作者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撰稿人，写得太晦涩难懂了。因为太难读懂，所以从来没有人看。于是馆长想了想，就把那些书都收集在一起，放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上面还放了一块牌子：‘谨告——这些书难读，需要有高深学问挑战者！’结果没到几天，这个架子上的书很快都借出去了！”



    齐默认真地讲完，看着老人家，老人家想了想，又接着问道：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怎么实施呢？”



    “您老可以请上课的老师讲课时，多引用这些书里的案例，或者测验里考上一两个就行了！”



    齐默再一次出主意道。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说得对，我一定好好试试！谢谢啊！小家伙！”



    老人家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对齐默夸赞道。



    “老人家！您真是太客气了！”



    齐默等着老人家办完了手续，拿着新借阅的书，和老人告辞后离开了C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