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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城一中的期末考试快到了, 所有学生都在积极备考。



    星期二的上午，陈哲旷了课。临考前几周, 体育课早就停了，操场没人来。他独自在看台附近，给校外女友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 陈哲没回教室。一分钟后，电话铃声又响，他低头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哲接起了电话，那头有一个温柔的女声：“陈哲。”



    邵彤打来的，陈哲脸一僵, 正想挂电话的时候, 她又说：“我只是来通知你初中同学会的事情。”



    “什么时候？”



    “寒假, 过年前几天。”邵彤说，“到时候见。”



    陈哲没接话，直接按掉了电话。风吹过身旁的青草，起了细小声响, 他点了烟, 想起了初中的那段日子。



    陈哲的恋爱次数很多，他已经记不起有些人的脸了。陈哲追女生从来都不会失败, 除了一次。



    善仪中学成绩最好的叶唯, 是他们班的。她各方面都很优秀, 模样永远乖巧安静, 可她不爱笑。



    有一天, 陈哲看到了叶唯笑起来的样子，一双笑眼，脸颊上还有清浅的酒窝，就突然想换个口味了。



    但是，陈哲没有追到叶唯，她一直都不理他。当陈哲准备放弃的时候，邵彤向他表白了。



    “陈哲，我喜欢你。”邵彤不敢抬眼看他，“从初一就开始喜欢你了。”



    陈哲知道邵彤是叶唯最好的朋友，他想给叶唯一个小小的教训，就需要邵彤的帮助。



    叶唯那么骄傲，要是能让她跌倒一次就好了。



    “你喜欢我，那想做我的女朋友吗？”陈哲开了口。



    邵彤愣了一会，看向陈哲，他的表情很认真。她缓缓点了点头，又肯定道：“想。”



    “你知道叶唯最近在做什么吗？”陈哲问，“她的成绩从年级第一掉下去了。”



    邵彤一怔，她不明白这跟叶唯有什么关系，她的心一冷，试探道：“你还是喜欢叶唯吗？”



    陈哲摇头：“我现在挺讨厌她的。”



    邵彤放宽了心，将真相告知：“叶唯最近一直在看电影，她还写了一点剧本，所以成绩没有之前好了。”



    陈哲俯身对上邵彤的眼睛：“你不会嫉妒叶唯吗？”



    “叶唯总是那么优秀，老师同学都喜欢她。”陈哲的声音在继续，气息靠近邵彤，“你有没有觉得不甘心？”



    邵彤迟疑了，陈哲笑了笑，他说：“做我女朋友吧，邵彤。”



    陈哲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一点一点地爬，朝着一个目的而去。叶唯不是很骄傲吗？



    老师喜欢她，同学尊敬她，只是因为她的成绩好罢了。



    那就毁掉她的骄傲吧。



    回忆从眼前散去，天空灰白暗淡，初冬的风有些凛冽。陈哲紧了紧校服领口，掐灭了烟，离开了操场。



    烟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孤零零的，安静极了。



    #



    冬天一到，天气愈发寒冷了。夜自修下课，叶唯同薛瑜讲了一声，独自出去散步。薛瑜让她顺便去超市带点东西。



    教室里空气闭塞，使得头脑有些混沌。走到外面后，风一过来，瞬间吹了个清明。叶唯把手搁进口袋，路灯的光投下来。



    另一头，纪衍从教学楼旁侧的门离开。方向虽看似不同，但路在那里，兜兜转转，总能碰到一起。



    叶唯才离了教学楼不远，周围的路灯忽然灭了，一片漆黑铺天盖地压下来。教学楼里猛地迸发出一阵声响。



    “停电了！”



    “靠，今天不用写作业了吧。”



    “……”



    叶唯摸了摸校服口袋，发现她忘记带手机了。所幸天空仍有着微弱亮光，她还能借光走回去。



    远远瞧着前面有人在走。叶唯瞥了一眼，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但她看不分明。



    一束光倏地亮起，纪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过来。



    奇怪极了，年少的时候，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有着敏锐的直觉。



    即便那人走在后面，可你就是知道。莫名的，没有由来的直觉，是因为喜欢才产生的。



    叶唯看到白寥寥的光从那头探过来，光的背后站着一个人。洁白寂静的光，将黑暗驱散。



    “叶唯。”她听见了纪衍的声音。



    纪衍站着等待，叶唯沿着光走过去。前方的道路被照亮，他们一起并肩走，步伐一致。



    想来总要有人打破寂静的，叶唯便开口了：“整个学校都停电了。”



    “你怕黑吗？”纪衍不够了解叶唯，只能借机发问。



    “不怕的。”叶唯摇了摇头。



    “那就好。”纪衍虽这么说，却将手机略微往叶唯那边移动，确保她清晰地能看到道路。



    纪衍看了看叶唯，光落在她的黑发上，好似凝着细小的霜。大概是天气太冷，她的马尾扎低了。



    一只白净可爱的小小兔子。她总是一惊一乍的，夜有点黑，她不要跌倒了。



    “手机落在教室了，原本打算就这么走回去的。”叶唯笑了笑，“还好遇到你了。”



    纪衍问：“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嗯……”叶唯想了想，“感觉没有复习充分，还要查漏补缺一下。”



    如果你学不会的话，需要我教你吗？纪衍顿了几秒，没有说出这句话。



    从初中到高中，她的成绩一直很好。纪衍记得清楚，初中全市统考，叶唯的名字总是跟在他后面。



    “要是你的期末考符合预期。”纪衍说，“我会送你一个奖励。”



    “之前表演课作业的奖励呢？”叶唯微微探过头，她的手掌摊开。她的手心空无一物，干净白透。



    纪衍愣了几秒，一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往叶唯手上轻轻一搁。她听到了糖纸的声响。



    又是一颗薄荷糖？



    叶唯低头一看，浅黄色的包装，柠檬黄的糖小而圆。



    呀，这一次是柠檬味的。



    她记起了那一次的校运会，四季桂的香味，湛蓝的天空，还有一个努力跳高的少年。



    “这颗柠檬糖也是周名的吗？”叶唯问。



    最近一段时间，纪衍会带一颗糖在身上，说不定碰见的时候，还能送给叶唯。但是纪衍才不会让叶唯知道他的心思。



    口是心非的少年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这颗糖原本是准备自己吃的。”



    “周名他最近改吃柠檬糖了。”纪衍试探地问，“你更喜欢薄荷味的吗？”



    在纪衍的注视下，叶唯拆了糖，放进嘴里，浅淡的柠檬香味蔓延。和薄荷糖不同的是，柠檬糖是甜的。



    叶唯的嘴角往上翘：“柠檬味的也超好吃。”



    纪衍不自觉地跟着微笑。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就最好了。他什么都没说，手电亮着，继续走。



    “纪衍。”叶唯抬眼问，“期末考到什么分数才算符合预期？”



    纪衍的脚步一停：“年级第一。”



    “啊？”叶唯怔住，她看了看纪衍的表情，他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逗她。



    “可能性太小了。”叶唯低头瞧见地上的小小石子，轻声说，“年级第一明明是你。”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要是叶唯考到了年级第一，她和纪衍的名字，便会在学校的成绩单上放在一起。



    “年级第二也没事。”纪衍稍微放低了一点要求。



    “我只能尽力。”叶唯努了努嘴，“看来没机会得到你的奖励了。”



    他们一边迎着黑夜走路，一边听到风在身旁唱着歌。风的声音是萧萧的，像细小的说话声。



    即便夜黑漆漆的，风还是会唱歌。



    青春的四季里，永远能听见风的声音。



    他希望她能永远优秀，就像初中那样。



    #



    期末考越近，学习的氛围便越紧张。同学们课上复习，课下认真写着卷子。题目刷了一套又一套，背脊发酸。



    “好想放寒假。”薛瑜的小脸拧着一团，“这个学期快点结束吧。”



    “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考试呢。”唐嘉说，“要是考砸了，回家都不能过个好年了。”



    “但是过年就看不到对面教学楼的帅哥了。”



    “叶唯，要是我有你那么聪明就好了。”



    “……”



    这边的对话还在继续，教室后面突然响起一声：“叶唯，有人找！”



    叶唯立即放下笔，走出教室。那人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见她出来，他抬起头，挑了挑眉。



    “嘿，班长。”



    叶唯的脚步一滞，离着他有一段距离：“有事？”



    “邵彤让我通知你一下，寒假要开初中同学会。”陈哲笑嘻嘻地说。



    “我知道了。”



    “好冷漠哦。”陈哲仍在笑，“记得一定要来，邵彤她很想你呢。”



    叶唯没开口，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



    初冬的雾城一中，校园里是白茫茫的寒冷。风猛地灌进来，走廊是一片肃杀的风声。



    叶唯的视线落在了陈哲的身后，有个人缓步走来。



    叶唯忽的张嘴，第一次主动在他人面前唤了他的名字：“纪衍。”



    纪衍站在那里，好似一颗小小的星。光明亮，又不灼眼，风声走了，留下寂静的空气。



    她的心一点一点暖了起来。



    “叶唯。”纪衍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身边。



    叶唯今天穿了一件连帽的衣服，校服套在里面。帽子垂在身后，上面有两只小小的耳朵。



    她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眼里像是含了清晨的露水，晶莹透彻。一只超可爱的小兔子。



    “你的物理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叶唯摇头，“有道大题还不会写。”



    “我教你吧。”



    “好啊。”



    他们两个自顾自地说着话，陈哲被完全忽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