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执意要撵走猴子,猴子心怀悲戚,金眸垂泪。
若说以往恨不得早日成自由之身,但和唐僧这一路西行相处,也有不舍之意。
他跪于地上,哀告道:“当年菩萨让俺老孙保师父去西天,还将这金箍戴上,既然师父要撵我走,且将这金箍去了罢!”
唐僧闻言,登时傻眼,这紧箍咒他会念,可松箍咒,却不会念啊。
陆北说道:“圣僧,我见方才也有一些疑点在内。”
唐僧问道:“疑点?”
陆北说道:“荒山野岭,哪里会有人家?圣僧可知妖魔擅于玩弄人心?”
唐僧耳根子本就有些软,闻言,有些半信半疑,看着眼眸含泪的行者,终究有些不忍,道:“不管先前如何,你不可再多害人命了。”
这时,行者翻身而起,冲陆北感激地看了一眼,上前牵了马,径直向前走去。
八戒眼珠转了转,心中藏奸。
一行人再次上路,然未行几步…不需赘述,行者金箍棒祭起,将一老者打死当场。
唐僧终于忍无可忍,将行者斥退。
这一次,谁说话都不好使!
决心之大,令人咂舌。
甚至取出纸张,洋洋洒洒写了保证书,一把塞给猴子,让他赶紧滚蛋。
陆北遥记得,前世看这一幕时,气得只想给唐僧几个大嘴巴子。
但如今作为当事人,却是明白,不经此事,唐僧和猴子的心结就不会解开。
而且,陆北有理由怀疑,唐僧前日见他单掌接下猴子一棒,因此觉得有他和老猪在,行者已可有可无。
行者拔出毫毛,变了化身,冲唐僧拜了几拜,叹息一声,走到八戒面前叮咛。
八戒冷冷一笑,只说不劳猴子费心,自会护送师父去得西天。
行者又走到陆北身前,低声恳求,让他一定保护好唐僧。
见陆北点头答应,行者这才翻身一个筋斗云,离开此地。
而行者一离去,虚空之上,那窥视的妖魔登时压力大减,再看唐僧,心中生出抑制不住的贪婪。
一行之人,过了白虎岭,忽见一片藤攀葛绕、柏翠松青的林丘。
唐僧说道:“八戒,山路崎岖,甚是难走,你切须仔细,小心妖魔邪祟。”
老猪抖擞精神,让陆北带着马,扛着九齿钉耙,领唐僧径入林中。
又走了半里路,唐僧只道饿了,就让八戒去寻斋饭。
老猪闻言,满口答应,腾云而去,但寂寂山岭,如何见一户人家,这厮寻了一路,瞌睡虫上来,就在一个草丛中睡了下来。
正好睡觉回去,说没化到斋饭,可谓一事两便。
唐僧在林间,左等八戒不回,右等八戒不回,腹中饥渴,急声问陆北道:“八戒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陆北沉吟了一下,说道:“圣僧,要不我去看看。”
说着,就是按剑向林中行去。
不提唐僧在此如何。
陆北离了唐僧,并没有去寻八戒,而是径直向白骨洞遁去。
白骨洞。
白骨精眼见唐僧出了白虎岭,也终究没打定掳走唐僧的主意。
她并非是忌惮那个猪头大耳的和尚,而是那个按剑的青年。
当然,也幸亏没有。
否则,不提陆北在此,就是暗中保护唐僧的十八伽蓝、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也不会给小小的白骨精机会。
或许是洛神泪自含灵异,冥冥中给了白骨精以趋吉避害的影响。
白骨精轻轻一变,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之中那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冰肌玉骨,容色晶莹,星眸熠熠。
她用双手轻轻拂过,散发出淡淡光影的虚幻脸颊,怔怔说道:“可惜,终究是幻化而来,若是有了唐僧肉,我才可重获新生。”
眼中幽兰鬼火闪过,铜镜之中,分明是森森白骨,如玉无暇。
“未必非唐僧肉不可,陆某之肉予你一块儿,也可长生。”
淡漠的声音响起。
白骨精吓了一大跳,从梳妆台前跳到一旁,秀眉紧蹙,惊疑不定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眼前灵光一闪,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素衣青年。
他眉宇清冷,眸光冷冽,正笑着看向自己。
“是你?”
白骨精吓得后退了一步,或是脚下不慎绊到了石头,山洞中顿时发出惊悚刺耳的声音。
“小心点,别把这一身如玉白骨给折腾散架了。”
陆北笑了笑,说道。
不知为何,听到陆北这话,白骨精心尖儿一烫,脸上也闪过淡淡的玫瑰红晕,但眼眸中的寒意仍是不减分毫,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陆北面容清隽,眼眸一黑一白光漩幽幽转动,静静看着白骨精。
“你…你在看什么…”白骨精惊恐的声音响起,在这样的深沉目光下,她竟觉得一丝不挂,再无秘密可言。
陆北眼中既有恍然,又有迷茫,他沉吟说道:“原来如此。”
忽而,一道白色闪电划过虚空,白骨精手中陡然现出一根银色簪子,冲陆北脖颈狠狠刺去。
“啊…”
这声音却并非是陆北发出的声音。
那锋锐的银簪,扎在陆北脖颈上。
然而,一道五彩灵光如水闪过,银钗竟从中折断,白骨精也似乎用力太猛,竟‘咔吧’一声,扭断了手腕。
陆北皱了皱眉。
“你放开我,你这个妖怪!”
白骨精被陆北抓住了手腕,挣脱不得,心急之下,怒声道。
陆北怔了一下,清冽冷眸注视着白骨精空洞的眼眶,顿声问道:“你是在逗我笑?”
白骨精被近在脸前的热气打在骨头上,不知为何,她脸上竟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温润感,湿湿的、柔柔的……似乎有些舒服。
啊,她一定是疯了!
却不知,陆北如今已逐渐接近道尊之境,便是一口清气,对于白骨精而言,都能令其血肉再生的。
陆北捉住白骨精那只攥着银簪子的手,淡淡一笑,轻轻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不许你再开这种玩笑。”
咔咔…
白骨如玉,晶莹通透,因为反震之力受得损伤的指骨,竟是徐徐而复。
“你到底是什么人?”被眼前之人如此温柔相待,白骨精没有痴迷不说,还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莫大的恐慌,她退后一步,冷喝道。
思忖道,这人…莫不是个恋尸…
陆北眸光流转,淡淡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
“嗯?”
白骨精声音中有些颤抖,清声道:“你知道什么?”
既然暂且杀不掉此人,倒也不妨听听这修为深不可测的人,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昔年秦乱大地,那位始皇帝据说有巫族血统。以前,本帝不信,现在倒是有些信了。”陆北淡淡说道。
白骨精身形一颤,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阳滋公主,得师姐一滴泪而觉灵性。”陆北目光幽邃,沉声说道。“你很幸运,但也很不幸!”
白骨精娇躯剧颤,看着陆北,如见鬼魅,“你怎么会…”
这本就是属于她埋藏灵魄深处的秘密,如何被眼前这人知道。
陆北笑了笑,说道,“那些并不重要,不过你既活着,称为白骨夫人,也算和陆某有一桩缘法,白骨精这名字,倒也挺适合你的。”
白骨精心绪复杂,只是在哪里怔怔不言。
陆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先带你去见师姐吧,把你身上那一滴洛神泪收了。”
说着,就要抓起白骨精的手。
“你不能这样!”
白骨精再次试图挣脱陆北的手,但终究是徒劳,只得颤声说道:“求求你,我不要再回到那种浑浑噩噩,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她知道眼前之人修为深不可测,或许还在当年她的父皇之上。
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那些来自昆仑蓬莱的炼气士,究竟有何神异。
见陆北不答,白骨精声音凄楚说道:“我…我,我可以取悦你,你不要抹杀我的灵智!”
说着,变出洛神的容貌,“这是不是你师姐?我可以…”
“闭嘴!”陆北眸光冷冽,眉宇之间,杀气深凝。
见陆北动了杀心,白骨精以为陆北不喜,就再次变出一副容貌。
却是一个鹅蛋脸蛋儿、细眉弯弯、瑶鼻檀口的女子来,她气质雍容高贵,但眸子细而狭。
正是阳滋公主的本来容貌,“别杀我,我取悦你就是了…”
陆北淡淡说道:“你打错主意了,本帝那东西并不能让你重焕新生。”言及此处,陆北好整以暇问道:“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是怎么说出主动求欢的话来?”
闻言,白骨精又羞又惭,脸上红润如霞,低头不语。
却是被陆北猜对了心思。
“心机婊。”陆北冷冷说了一句。
白骨精虽然疑惑,但并不妨碍她凭借字面意思,揣测陆北的意思。
娇躯就是一颤,叹道:“你还是要杀我了吗?”
“那倒不是,”陆北伸手轻轻抚过白骨精莹莹如玉的脸骨,说道:“你一点灵魄,本帝保其不灭,不过小事一件……将你留给师姐处置,只是让她圆满心境。”
言及此处,陆北脸上现出缅怀,师姐这一滴眼泪中包含的情思,他方才已体会过了。
“那…那我呢?”
白骨精低声说道。
陆北笑了笑,沉吟说道:“你?”
白骨精心中一慌,心中有些不详之感。
“你好好活着吧。”陆北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说道。
白骨精瞳孔中幽蓝鬼火晃了晃,也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
“对了,你不是要取悦我吗?”见此,陆北状其霸道地将白骨精拉到怀里,低声说道。
“额…”
白骨精森然如妖的脸部白骨上,一层层淡淡胭脂红,在澄碧似玉的骨资上一点点晕开,向锁骨而去。
却是和方才不同,这是真正的羞涩难禁。
陆北清咳了一声,将白骨精放开,没事儿人一样,正色说道:“随本帝去洛水吧。”
“嗯。”
声若蚊蝇的轻柔喃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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