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并不接茬,收起与高平等人聊天的嘻笑,一本正经的站起来,从身旁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卷黄绢,打开,朗声道:“侍读泽宁接旨!”
泽宁率领宫庄里的一众太监跪下听旨:“臣泽宁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侍读泽宁德端品正,才学出众,特降旨升迁工部郎中,钦此!”
从五品升至正五品,这在泽宁的意料之中,直接升到侍郎太招风了,以泽宁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她不会把他架在火上烤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
泽宁从地上爬起来,兴安立刻换出标识性的笑脸,乐呵呵的向他道喜:“泽大人虽然只升了半级,可从此正式步入朝堂了,恭喜,恭喜。”
“多谢安公公辛苦跑一趟。”泽宁从程伦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塞进兴安的手里,“一点小意思,权当给公公喝茶的。”
兴安接过银票,瞄了一眼,脸上笑开了花,“多谢泽大人,咱家还要回宫服侍太皇太后,告辞了。”
看到兴安的笑容,泽宁明白,程伦准备的这张银票小不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整,宫庄里的事情,泽宁已经妥妥的做了安排,并不需要因为他的职务变化而再做调整,只是,从此之后,他的重心将要从宫庄向工部转移了,休闲的日子将一去而不复返。
太皇太后明确的把清宁宫赐给他,成为他的私宅,院子里的人都需要搬走,泽宁吩咐程伦和高平二个人牵头,在离清宁宫三百多步的地方平出一片空地,重建一座宫庄的办公场所,取名为“清宁庄”,而现有的这个院子则改名为“竹来阁”,与泽家庄的“竹来风”互应,以纪念那位殉情的姑姑。
工部紧挨着兵部,泽宁到达工部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这个时候,正是早朝散朝的时候,他的任命,已经早早的通知到了工部,作为五品官员,京城里多如牛毛,仅工部就有四位郎中,分别负责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围观。
泽宁直接到工部司务厅报到,办理入职手续,大明各部都有司务厅这个部门,相当于现在各部委的办公厅,手续办完不久,工部的三位大员就下朝回到衙门,一位司务亲自领着泽宁去拜见他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王卺。
王卺,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脸色严峻,似乎是一位不苟言笑之人,端坐在案几的后面,并不起身,也没有笑脸,神情严肃。
根据袁彬临时打听来的消息,这一位曾任苏州同知,刑法严酷,令人生畏,后来任应天府治中、山西右参政、山东右布政使,去年上调工部任右侍郎,上任不到一年,工部尚书吴中挂了,王卺顺势继任为工部尚书一职。
他与王卺差了三级,又是第一次见面,泽宁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叩拜之礼,然后站在一旁听候上司的训导。
王卺的脸色仍然冷冷的,上下打量了泽宁一番,在彭城伯张昶的七十大寿和昨天的奉天殿上,王卺已经领略了泽宁的“风采”,不露声色的坐着,“泽大人的抽水机,本部正想找机会见识一下,泽大人既然来了,可否向本部介绍一下?”
唯一的一个模型给朱祁镇拿走了,泽宁估计王卺会问到此事,特意把图纸带在身上,伸手向袍袖中摸去。古代,服装上没有口袋,凡俗市民,喜欢把小件的物品放在怀里,腰间系着布带,加以固定。
对于显贵一族,则是放在衣袖里,泽宁的衣服做过改造,逢了个口袋,方便携带小件物品,他把图纸从口袋里掏出来,双手捧着,上前几步,呈到王卺的面前,“王大人,这是抽水机的样图,请大人过目。”
王卺伸手接过图纸,在案几上铺开,仔细的打量,发现纸上画着密密的线条,有直的,有弯的,有不少还交错在一起,完全没看明白。
王卺和前任尚书吴中都擅长土木建筑,对于器械技巧则是不甚明白,加上抽水是数百年后的工业机器,他岂能看得懂。
泽宁指着图纸,详细的向王卺介绍一番,王卺似懂非懂,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如此精巧的器械,泽大人竟然也能想得出来,不愧是太皇太后赏识的才年俊才。
泽宁知道王卺爱面子,不肯在下属面前露切,只好主动向王卺发出邀请,“不知王大人什么时候能方便前往清宁宫庄,下官也好给大人演示一下。”
王卺的脸上微微露出不悦的神色,泽宁知道王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抽水机完全是精铁打造,十分笨重,不便于搬动,况且,只有在水田之间演示,才能更好的看出其功效。”
听了泽宁的解释,王卺的脸色舒缓开来,颔首道:“旱情危急,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
这位尚书大人倒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泽宁带他先参观了抽水机的抽水现场,看到滚滚洪流流淌在田野里,场景十分震撼,除了在洪水灾情,王卺从没有见过稻田里的沟渠里有如此湍急的水流。
泽宁又带他参观了机械所的生产线,流水式的生产方式,各个工匠之间分工明确,每一道工序都非常严谨,让王卺大开眼界。
王卺对泽宁的态度立刻变了大样,当即下达部令,任命泽宁为虞衡清吏司,负责山泽采捕,陶治器用,制作权量,制备军装、军火及旗帜等物,原来的虞衡清吏司郎中调任他职。
大明官员的品级由朝廷任命,至于具体的工作分工,还得由尚书具体调配。在泽宁的职责范围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下属单位,那就是军器局,军器局有二个,一个是京师军器局,另一个是南京军器局。
王卺的话不多,做事板正,又不拘言笑,跟在呆在一起,闷得很,好在,抽水机的差事,朱祁镇已经交给王卺,泽宁从旁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