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道路上,夏颜的脚步有些沉重,模糊的记忆中,她只记得母亲过得并不快乐,等她略微懂事时,就看到陈婧闹上门来,当着邻里街坊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和他母亲的时候,是她心里最深的痛,夏颜因为那些苦痛的回忆而想要逃避。
夏颜的母亲葬在最里面,沿着蜿蜒的小路,她带着楚璟宸走过整齐的墓碑,却是在看到迎面而来的高大挺拔身影时,步伐一滞,而她身侧的楚璟宸,明显也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孙委员长,不禁诧异地停下前行的脚步。
孙委员长深沉稳重的目光掠过楚璟宸,投在夏颜的脸上,过于专注的眼神让楚璟宸本能地往前一步,挡住了夏颜大半个身体,隐藏着眸底的不悦,恭谦地道:“孙委员长也是在拜祭故人的么?”
孙委员长作为军人,明锐的察觉能力还是让他发觉了楚璟宸隐隐的敌意,移开了注视夏颜的目光,看着楚璟宸淡笑的俊脸,并未多言,只是点头认同了楚璟宸的询问,然后,就迈着沉稳的步伐,和他们错身而过,离开了墓园。
夏颜转头望了眼孙委员长的背影,联想到停车场的军用车,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位委员长,每次望着她的眼神都让她毛骨悚然,紧张得喘不出大气。
楚璟宸拥着她的力度有些大,夏颜不解地望向他,却发现他英俊的面容上哪还有刚才的淡笑,循着她的目光低下头,那对清润的眸子里,是霸道而不悦的神思。
夏颜的迷惑在想到刚才楚璟宸用身体挡住孙委员长的视线时,烟消云散,好笑地问道:“你不会是以为孙委员长对我……”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真的,我会让这种可能彻底消失!”
楚璟宸的脸色太过严肃,让夏颜玩笑的神情也凝重下来,扯着他的臂膀,撒娇地安抚道:“别乱想了,孙委员长都可以当我爸爸了,而且凭他跟你慕家的关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在看到夏颜妈妈墓碑前的那束花的时候,楚璟宸心中的疑虑全部消失不见。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束,同样是彼岸花,明显的,摆放在墓碑前的那束更为精细美丽,每一朵花仿佛都是经过郑重的筛选,花苞都怒放到极致,看得出来选花人的用心。
大理石质的墓碑上,雕刻着逝者的名字……邹薇洛,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和夏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美丽动人,却少了夏颜的明媚艳丽,多了几分恬静的娴雅温柔。
楚璟宸的视线越过俯下身去摆物品的夏颜,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墓碑上的美丽女子,长眉轻微地蹙起,眸中光芒闪逝,却是望向了他们来时的小道。
夏颜拿起那束来历不明的彼岸花,迷惑地一抿唇,知道母亲最爱的花种,看得出来祭拜者对母亲的心意,她没理由随意地丢弃,就放置在一边,将带来的东西在碑前摆放好,然后和楚璟宸一起恭敬地朝着墓碑鞠躬。
“妈,我结婚了,这是我的丈夫楚璟宸。”
“妈。”
听到楚璟宸对母亲的称呼,夏颜紧紧地握着楚璟宸的手,看着母亲的照片时,小脸上是幸福的浅笑。
妈妈,我现在很幸福,原来爱情真的不一定是一见钟情,也可以是日久生情,遇到璟宸,我才懂得,什么叫缘分天定!妈妈,小时候,你告诉我的话,是这个意思么?
接近中午时分,夏颜和楚璟宸就从墓园出来,而那辆军用奥迪也已经没了踪影,整个停车场的车辆寥寥无几。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夏颜依靠在座椅上,闭着眼,沉淀着自己紊乱的思绪,车内播放着优美的轻音乐,让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如初。
“璟宸,你为什么不问我关于我妈妈的事?”
从认识她到娶她为妻,楚璟宸对她的身世都没发表过任何的看法,甚至是难听的流言蜚语都未入过她的耳,到底真是无人生事还是楚璟宸刻意压下了那些恶意的传言,她却不得而知。
依着她对陈婧母女的了解,她们绝不是省油的灯,也见不得她嫁得舒坦,定是造出一些事来,让她声名狼藉,而如今,一切都风平浪静,实在是匪夷所思。
听到夏颜的疑问,楚璟宸只是轻扯嘴角,望着前方的车道,语调带着信任的清悦:“因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楚璟宸的神情笃定而自信,唇角的那抹微笑让夏颜不得不承认,楚璟宸的后发制人真的对她奏效了,当她愿意告诉他关于母亲的过往时,也预示着,她将对楚璟宸彻底敞开心扉。
夏颜将脑袋靠在楚璟宸的肩头,和他一同望着前方的车辆,似自喃又是倾诉:“我妈妈是我爸爸的第一任妻子,只是当陈婧带着三岁的夏语嫣闹上门来时,我妈妈,选择了放手,只是没想到,离开时却怀了我。我有时在想,如果那时的妈妈只是孤身一人,那么,后来的结局会不会不是这一寸墓地?后来阿姨告诉我,妈妈是孤儿,和爸爸是大学时的恋人,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妈妈突然间离开了爸爸,爸爸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很颓废,经常买醉,有一次不小心……妈妈在嫁给爸爸时,并不知道,妈妈嫁给爸爸两年都没怀孕,那时候的人思想顽固,再加上陈婧和夏语嫣的出现,夏家的长辈都逼着妈妈离开爸爸,再加上陈婧每一次都带着三岁的夏语嫣到妈妈面前下跪,妈妈本来就不是狠心肠的人,却也有自己的尊严,不顾爸爸的忏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忆着那些心酸的过去,即使现在是夏天,夏颜还是觉得四肢冰凉,大衣下的身体微微地发颤,车子忽然开入一旁的服务站,夏颜不解地抬头,却被楚璟宸的双臂紧紧地抱住。
悠扬的音乐萦绕在车内,夏颜眷恋地依靠在楚璟宸的怀中,呼吸着属于楚璟宸特有的味道,让自己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云烟。
夏颜没有告诉楚璟宸的是,她的母亲有轻微的抑郁症,后来离开她的父亲之后,就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的生命,就剩下夏颜一个人面对那时的残忍现实。
“如果过去太过残忍,那就不要再回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痛一次!”
楚璟宸和夏颜离开夏颜妈妈的墓地,想起楚夫人叮嘱的事情,今天要带着夏颜回夏家。楚璟宸让夏颜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坐上驾驶位,带着夏颜回夏颜爷爷家。
楚璟宸开了车带着夏颜回夏家,现在回想着楚夫人细细叮嘱过礼节和注意的事宜,楚璟宸和夏颜安静的站在客厅里,倒是很乖巧的听着。
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夏老爷子早早的在庭院里坐着,悠闲的听着京剧,等他们过来。夏弘毅也特意推掉了公司的会议,陪着老爷子一起等。
似乎是掐准了时间回来,听到车声,老爷子从报纸上抬头,看了眼停在车库旁的车子,沉声开口:“管家,去开门。”
“好的!”站在铁门口,管家看着从车里下来的身影,淡淡一笑。
“李叔叔,我回来了!”走上前,夏颜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没敢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跑上前去和管家拥抱,而是等待着身后的人停好车过来。
看着面前多了一份沉稳气质的二小姐,管家微微眯起眼,这才稍微意识到,自己一直疼宠在心头的二小姐已经嫁人,如今已是楚家的楚太太了。
走上前,楚璟宸顺手搂住夏颜的腰,礼貌的朝管家点点头,倒也没有不习惯,优雅的开口问好。
“嗯,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吧,老爷子等着你们回来呢!”说着,他转身进了院子,吩咐管家备茶招呼客人。
踏进院子,夏颜看着坐在摇椅上看报纸的爷爷,松开手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地就听到她的喊声:“爷爷,我回来啦!”
老爷子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报纸,扶了扶老花镜,视线里身影已经走了过来,孩子气的蹲下身,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甜甜的喊着他爷爷。
“回来就好!”老爷子从摇椅上站起身,看了看跟着进来的楚璟宸,见他礼貌的跟自己问好,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进屋来吧!”
让夏颜意外的时候,陈婧今天倒是在家,并没有故意找借口离开,夏弘毅和陈婧都在,夏语嫣还没回来,家里人不多,倒也热闹。
一家人闲聊了好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客厅里的人循声望去,只见夏语嫣挽着周梓皓的手臂相携走了进来。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道身影,夏语嫣骄傲的扬起嘴角,挺直了胸膛,娇柔的倚在周梓皓手臂上,故意把动作弄得更加暧昧,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